然而事實擺著眼前,由不得她們不信。秋嬤嬤傳完話就要回宮,臨走前要求魏籮第二天就入宮陪伴天璣公主上課,屆時宮里會有專門的馬車接應(yīng)。
魏昆送走秋嬤嬤,來到魏籮房間,親自把才才的事情告訴她,笑容滿面地揉揉她的腦袋,“阿籮昨天見到皇后娘娘了?你跟她說了什么?”
魏籮自己也有些迷糊,她沒見過陳皇后的面,只見過天璣公主,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難道就因為這個,所以要她入宮當(dāng)伴讀?也太草率了吧。
還是說天璣公主向陳皇后開口,請她入宮教她踢毽子?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依照陳皇后對天機(jī)公主的寵愛程度,很有可能會答應(yīng)。
英國公府跟皇室的牽連不多,家族也沒有后妃的例子,是以魏籮能入宮給天璣公主當(dāng)伴讀,倒是開了先例。當(dāng)天下午魏籮去韓氏那兒說了此事,韓氏便臨時教給她一些宮里的規(guī)矩,免得她入宮以后出什么差錯。
宮中規(guī)矩繁多,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都要有分寸,一時半會兒根本學(xué)不過來。韓氏見她聽得吃力,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罷了,你還小,不需要學(xué)這么多規(guī)矩,只記得一點,不要任性而為就行了。”
魏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翌日,魏籮換上一身嶄新的櫻色蘇繡纏枝牡丹紋襦裙,照舊梳著花苞頭,被魏昆親自抱上去皇宮的馬車。馬車?yán)镒粋€老嬤嬤,模樣很面生,是來接她入宮的。老嬤嬤一路上都板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若是普通的孩子肯定被這陣勢嚇壞了,可是魏籮畢竟不是真正的六歲孩童,她心里住著十五歲的靈魂,雖有些好奇,但不至于害怕。韓氏跟她說了一些伴讀要做的事,無外乎陪公主上課和陪公主玩樂,這很簡單,反正她在家里也要上課,如今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而已。
馬車停到皇宮入口,魏籮跟著那位嬤嬤走下馬車。
皇宮內(nèi)建筑輝宏,她昨兒去的太液池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許多地方見都沒見過。嬤嬤不說話,魏籮忍不住問:“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呀?”
穿銀灰色比甲的嬤嬤終于開口:“上書房。”
上書房是皇子公主們專門上課念書的地方,宮里有規(guī)定,只要皇子公主年滿六歲,便要到上書房跟著太傅學(xué)習(xí)。上書房卯正開課,她這會兒過去,人家肯定正在上課呢……魏籮在心里嘀咕,卻又不好說出來。想也知道這嬤嬤肯定是受了皇后的吩咐,她即便說也沒用。
兩人繞過一道道宮門和長廊,終于來到上書房外。
尚未走近,便能聽到直欞門內(nèi)傳出朗朗的讀書聲,太傅念一句,底下皇子公主們跟著念一句,聽起來還算整齊。
嬤嬤事先跟常太傅打過招呼,是以這會兒直接領(lǐng)著魏籮敲了敲門,推門而入,背著外頭和煦明亮的日光,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
上書房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大家都目光都落在嬤嬤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模樣標(biāo)致,生得櫻唇皓齒,白嫩可愛。她大抵沒料到屋里這么多人,一時間有些怔怔,水光瀲滟的大眼睛眨了眨,半天沒回過神來。
嬤嬤向常太傅交代了一遍她的來歷,把她安排到天璣公主旁邊的位子上。太傅上了年紀(jì),情緒不容易波動,倒是表現(xiàn)得很淡定。
嬤嬤離開后,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魏籮的身份,便讓她到下面坐著聽課。
那里有一張嶄新的黑漆嵌螺鈿刀牙板翹頭案,是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
趙琉璃一臉歡喜地招呼她,眼睛發(fā)亮:“阿籮,我在這里?!彼袢沾┮簧砭G織金妝花蜂蝶紋短襦,下配一條黃織金海水紋襕裙,襯得她比昨日更精神一些。
這其中當(dāng)然也有魏籮的功勞,她知道魏籮今日要來給她當(dāng)伴讀,高興之余,氣色當(dāng)然好了。
皇子公主們到底見過世面,只在魏籮進(jìn)來時詫異了一下,后來得知她是趙琉璃的伴讀,臉色很快恢復(fù)如常,繼續(xù)跟著太傅念書。
上書房的皇子最大不超過十三歲,每個人身邊都有伴讀,要么是高官之子,要么是勛貴千金,不足為奇。
魏籮坐下后,總感覺有一道憤怒的視線瞪著自己。她回頭一看,恰好對上李頌的視線。
魏籮愣了愣,沒想到他也在這。蹙了蹙眉,毫不掩飾眼里的厭惡。
她只看他一眼,便轉(zhuǎn)頭翻開翹頭案上的《論語》,不理會他。
李頌更覺得氣急敗壞,他還沒找她算賬,她倒先厭煩起他來了?
前天他被她戲弄,丟臉地沉進(jìn)太液池里,夜里回去還生了一場病。他從來沒這么狼狽過!都是這個臭丫頭害的,今日再次見到她,他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對著她的后腦勺重重地哼一聲,尤不解氣。
上書房每日申時下課,申時以后公主們可以回去,皇子們卻還要去武場練習(xí)挽弓射箭。
今日是魏籮第一次陪趙琉璃上課,這會兒還不能回家。她要先去慶熹宮昭陽殿一趟,見過陳皇后一面,才可以回去。
趙琉璃興致勃勃地牽著她往外走,一壁走一壁道:“母后很想見你,今早還說一定要把你帶去……”
魏籮偏頭,小臉在陽光下益發(fā)白潤無暇,笑起來兩只眼睛彎彎的,又甜又可愛。
昨天她也是這樣,一邊笑一邊把他推進(jìn)水里,站在岸上,眼睜睜地看著他沉下水中。李頌盯著她的背影,抿著唇,毫無預(yù)兆地拿起翹頭案上的一把角弓,抽出箭囊里的一支金仆姑好箭,挽弓搭箭,瞄準(zhǔn)魏籮的背影,拉滿弓弦。
他一松手,箭矢離弦,直直地朝魏籮的背影飛去——
等到趙琉璃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她吃驚地睜大眼,叫道:“阿籮!”
魏籮一回頭,那支箭“嗖”地一聲擦著她的頭發(fā)射過去,穩(wěn)穩(wěn)地釘在她身后的朱漆廊柱上。
【小劇場】
阿籮六歲的時候。
愛情和權(quán)勢,哪個更吸引人?
趙玠(果決干脆):權(quán)勢。
阿籮十六歲的時候。
愛情和權(quán)勢,哪個更吸引人?
趙玠(毫不猶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