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知道長大后,這種朦朦朧朧的好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發(fā)展成男女之間的愛慕,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梁玉蓉的父母是萬萬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先不說魏常引比她大了整整十歲,光他那兩條腿,就絕對不能托付終身。
可惜梁玉蓉喜歡大哥喜歡到了奮不顧身的地步,無論家里怎么反對,她始終不聽。
她跟家里反抗了很久,最終沒能敵得過“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平遠(yuǎn)侯給她物色了一門好親事,只等著她及笄后就嫁過去,可是這門親事始終沒成,因為成親前幾天,她在家中投繯自盡,等到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涼透了。
這件事不是秘聞,上輩子魏籮只要有心打聽,就能打聽出來。
她還聽說魏常引從此閉門不出,誰也不曾再見過他的面。
他心里也是有許多苦衷的吧。
魏籮看著他背影入了神,等到人消失不見了,她還沒能回神。宋暉輕輕地彈了彈她的腦門,笑著問:“阿籮在想什么?如此入迷。”
魏籮捂著腦門看他,水潤潤的眼睛透著迷茫,半天才彎起眼睛一笑,“我在想大哥哥去哪里?大伯母說他的腿不好,不能去太遠(yuǎn)的地方?!?/p>
這個問題宋暉也不清楚,想了想道:“他大概有事吧。”頓了頓,他問魏籮,“明日就是端午節(jié)了,阿籮想出門嗎?街上有許多好玩的,宋暉哥哥可以帶你玩一整天。”
魏籮配合地點頭,“想呀!”
她只在重生第二天上過一次街,根本沒來及逛一逛,盛京城的街道是最繁榮的街道,來往商客絡(luò)繹不絕。她是天生好熱鬧的,有人愿意帶她出去,她自然樂意。
忠義伯世子帶著家人告辭的時候,宋暉趁機(jī)向魏昆說起此事,魏昆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只不過宋暉能力有限,只能帶魏籮一個,帶得多了容易出事。所以魏箏和常弘都留在家里,明天不許出門。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除了常弘鬧了一晚上別扭外,其他都很順利。偏偏第二天一早吃早飯時,魏籮一個不留神,把一顆門牙囫圇吞進(jìn)了肚子里。
那顆門牙本就松動好幾天,她不敢動,吃東西也很小心翼翼。誰知道今早廚房做得包子太美味,餡兒又足,她只覺得門牙一松,下意識一咽,門牙就順著滑進(jìn)了肚子里。
她呆住了,反應(yīng)過來后跑到門前張嘴吐了很久也沒吐出來。金縷不明所以,還當(dāng)是包子做得不好吃,端了一杯茶準(zhǔn)備讓她漱口。她抬起小臉,擰著眉頭,一張嘴牙齒豁了一個口兒,說話還漏風(fēng):“金縷姐姐,我把牙咽下去了……”
牙齒咽進(jìn)肚子里,堵住氣管可不得了。
金縷忙把茶杯放下,著人去請大夫。好在大夫看后說沒事,過幾天從腸道里排出來就行了。
魏籮還是覺得很丟人,吃包子把門牙吃進(jìn)肚子里,她又不是真正的六歲小孩子。心里這關(guān)過不去,一早上都閉著嘴巴不說話。
辰時左右,宋暉親自來接她,發(fā)現(xiàn)她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小家伙今兒個怎么不說話,也不愛笑了?
宋暉今天沒有騎馬,為了照顧魏籮改乘馬車。他把她抱進(jìn)馬車?yán)?,好奇地問:“阿籮今天不高興?”
魏籮搖搖頭,不吭聲。
他又問:“那為什么不說話?”
魏籮抬起烏溜溜的眼睛看他一眼,摀住嘴巴悶悶地說:“我的牙掉了?!?/p>
宋暉聽后非但沒笑話她,還拿開她的手,關(guān)心地看了看。他的妹妹宋如薇也剛剛換過牙,小孩子都經(jīng)歷過這種事,沒什么可笑的。你一笑,她更生氣,說不定就自尊心受創(chuàng),再也不搭理你了。
果不其然,他態(tài)度坦誠,魏籮也覺得好受許多。不再閉口不言,偶爾肯跟他說一兩句話。
到了熙來人往的街頭,遠(yuǎn)遠(yuǎn)就能聽見街市繁鬧的聲音。這條街最是寬敞,能并排走八輛馬車不成問題,忠義伯府的馬車不停,一直來到一家酒樓門口,門前匾額寫著“珍萃齋”三個大字。
珍萃齋是盛京城聞名的酒樓,裝潢精致,菜肴精美,魚翅羹和桂花魚骨做得出神入化,回味無窮。
當(dāng)年崇貞皇帝出巡時路過此地,稱贊這里的飯菜可口,從此這家酒樓就出了名,生意越做越好。直到今天,接待的大部分都是豪門貴勛,普通人家想到這里吃菜,還要提前十天預(yù)定位子。
宋暉今日帶魏籮來這里,就是想帶她嘗一嘗這里的桂花魚骨。
他領(lǐng)著魏籮進(jìn)門,忠義伯府的人早已預(yù)定好位子,身后的侍從報上名號,自有小廝領(lǐng)他們?nèi)巧涎砰g。
宋暉牽著魏籮上樓,偏頭問她:“阿籮一會兒想去哪玩?”
魏籮認(rèn)真地想了想,“我想去買一條長命縷……”
長命縷能保安康,免除瘟病,她想給常弘戴上一條長命縷,希望他這輩子能活得平平安安。她以前不信鬼神,如今能重活一世,也不得不信了。
話沒說完,就看見面前擋著一襲寶藍(lán)菖蒲紋杭綢直裰,對方站在樓梯口,想必是要從樓上下來。
她本想往旁邊讓一讓,誰知道一抬頭,居然對上趙玠那雙幽深似海的眼睛。
趙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下意識張著小嘴,沒來得及闔上,正好露出里面空空的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