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高丹陽已經(jīng)把貓送給趙玠了,趙琉璃不敢跟趙玠伸手討要,只能每天下了早課過來看一看,摸一摸。
這種貓是波斯送來的品種,藍眼白毛,體型不大,剛剛出生三個月,小巧玲瓏十分可愛,很討小姑娘歡心。
正因為如此,趙玠才不怎么上心。他事務(wù)繁忙,有時自己都顧不過來,哪有功夫照顧貓?他把它們放養(yǎng)在宮中,基本沒操過心,宮中婢女都知道這是他的貓,倒也不敢怠慢,平時他不在宮里時,都是輪番過來給這幾只小東西喂食。是以這幾個月過去,這三只貓才會依然活得好好的。
趙玠沉吟,“何出此言?”
高丹陽頓了頓,摸摸小貓的耳朵,語氣低落:“你剛才要把它隨手送給那個小丫頭……”
趙玠啞然一笑,沒有反駁。他確實想送給魏籮,因為覺得這貓跟她很像,小小的,白白的,有些嬌氣又有些傲慢,非但不讓他反感,反而讓他覺得很有趣??上⊙绢^不肯收,他即便想送也送不出去。
趙玠想了想道:“你若是想送就送給琉璃吧,我看她很喜歡,正好我也沒時間照顧?!闭f罷舉步離開,大步往臨江樓的方向去了。
高丹陽盯著他的背影,泄氣地癟癟嘴,放下端了一路的架子,終于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
身后穿銀紅襦裙的丫鬟見狀,忍不住開口道:“靖王殿下真是不懂風情,小姐送他的貓,怎能轉(zhuǎn)手就送別人呢……”
高丹陽心里贊同她的話,面上卻佯裝不悅,偏頭剜了她一眼,“靖表哥也是你能亂說的?掌嘴。”
丫鬟笑了笑,知道她并非真的生氣,便裝模作樣地在臉上摸了一把,“婢子多嘴,小姐恕罪……婢子這不是替您委屈么,這些年您對靜王殿下的好,殿下就跟看不見似的?!?/p>
高丹陽不語,臉色變了變。
以前她沒深思過,如今猛地一想,或許不是看不見,而是看見了假裝看不見。
趙玠生性冷淡,對誰都不大熱情。她以前以為那是他性格的一部分,沒法改變,可是今天卻看到他鮮為人知的另一面,原來他也會溫柔地給人擦淚,可惜對像不是她。高丹陽抿緊粉唇,對魏籮的好奇更深一些,她邊走邊道:“你去打聽打聽,英國公府的四小姐跟靖表哥有什么淵源?不許讓別人知道是我問的。”
丫鬟自然知道該怎么行事,點頭答應(yīng)下來,不著痕跡地從她身邊退開。
此次陳皇后壽宴,除了過壽以外,還有另一個打算,那就是給排行第六的天璣公主找一個伴讀。
天璣公主幼時體弱多病,陳皇后愛護她,把她牢牢地護在羽翼之下,這么多年都不曾讓她見人。五歲以后她的身體漸漸有所好轉(zhuǎn),陳皇后才開始對她放松管轄,讓她慢慢接觸外人。然而也只局限于皇宮里的人,再多就沒有了,是以除了宮里人外,其他貴族千金都未曾見過趙琉璃的面。就連高丹陽和高晴陽,也是進宮給陳皇后請安時才偶爾見她一回。
慶熹宮昭陽殿內(nèi),陳皇后斜倚在酸枝木騰面羅漢床上,身穿紅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紗補衣,下穿一條云龍紋雙膝襕馬面裙,面容閑適,手持一柄千骨檀香扇,慢悠悠地搖了兩下,“琉璃呢?”
下方穿蜜合色四褔紋比甲的老嬤嬤掖了掖手,恭恭敬敬道:“回娘娘,殿下方才跑出去了,說是要給您準備壽禮?!?/p>
“這孩子……”陳皇后語氣無奈,眼里卻帶著笑,忽而想起來什么,偏頭問老嬤嬤,“她的藥喝了么?”
老嬤嬤身形一僵,搖了搖頭:“殿下不肯喝藥……藥剛喂進嘴里,她就吐了出來?!?/p>
陳皇后的笑意褪去,神情轉(zhuǎn)為嚴肅。這個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從小身體不好,是藥罐子里泡大的,她對她舍不得一句重話,可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的大兒子十歲就夭折了,這是她心頭的一塊病,這么多年過去都好不了。她不希望小女兒跟大兒子一樣,也撐不到十歲。目下琉璃已經(jīng)七歲了,她一日一日提心吊膽,殷切希望她的身體能有所好轉(zhuǎn)。
陳皇后嘆一口氣,思量許久,做出一個決定,把老嬤嬤叫到跟前:“你多讓幾個人看著琉璃,別讓她出事兒……若是她遇見哪家大臣勛貴的千金,不要阻止,在一旁看著。若是誰能讓琉璃乖乖吃藥,就讓誰入宮來給琉璃當伴讀。”語畢一頓,她有自己的考量,“琉璃畢竟七歲了,不能總不跟人接觸,給她找一個好的玩伴,能讓她開心一點,身體也會好的快一點?!?/p>
老嬤嬤連連說是,“娘娘為殿下考慮得如此周到,殿下定會身體康健,平安長大的?!?/p>
陳皇后苦澀一笑,“但愿如此?!?/p>
另一邊,天璣公主聽說太湖池畔熱鬧,便央求宮女嬤嬤帶著自己到那兒去。她很好奇,從沒見過那么多人,想遠遠地看個熱鬧。陳皇后把她保護得太厲害,以至于她如今七歲了,心智卻比同齡孩子都單純,不諳世事。
她走上一條鵝卵石小路,路邊是殷紅絢爛的紅蕉花,再往前不遠就是新雁樓,遠遠可見閣樓上攢動的人影。她新奇不已,腳步也不由得加快,轉(zhuǎn)過一個彎兒,繞過面前的太湖石,猛地停下。
前方站著兩個小姑娘,跟她差不多大,迎面走來,雙方都有些詫異。
梁玉蓉“哎呀”一聲,指著趙琉璃身后的太湖石,“怎么又回到這里了?阿籮,咱們走不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