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喬裝
肅王被圣人留在了宮中休養(yǎng),沒有了男主人,他在京中的府邸也沉寂了下來,每日里閉門謝客的。只有偶爾幾次,一個穿寶藍(lán)色襕衫的中年人從角門出入,偷偷摸摸的,情狀可疑。這中年人每每從王府出來,十有八九在晚間要到沉香閣去。
岳奔云查過肅王自永州赴京的隨行人員名冊,這人是肅王身邊的一個參軍,名喚章懷。
一日黃昏時分,章懷從王府角門出,在街上閑逛了大半個時辰,便直往沉香閣去。
沉香閣早已亮起了燈,小廝龜奴在門口迎來送往,里頭依稀傳來咿咿呀呀的曲樂之聲。岳奔云眼見得章懷從門口進(jìn)去,熟練地塞了賞錢給守門的小廝,便被迎了進(jìn)去。
本朝雖有官員不許嫖妓之律,但不過是明面上說著,嫖妓宿娼仍舊是官場上常見的戲碼,岳奔云是御前的人,怕里頭遇上熟人,于是繞過正門,到了側(cè)邊的小巷里,躬身一躍,三兩下摸著墻頭翻了進(jìn)去。
他循著亮處推門,里頭的嬉鬧奏樂之聲如潮水般涌來。到處都是脂粉的暖香,高臺之上掛著紅幔,小眉隱在幔帳之后,彈著琵琶唱著傷春之詞。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金粉雙飛。子規(guī)啼月小樓西,畫簾珠箔,惆悵卷金泥……”
岳奔云放眼看去,見章懷被小廝領(lǐng)著上了二樓,他忙抬腳跟去,眼見著章懷進(jìn)了一間房。他看了看左右無人,便湊到門邊去偷聽,然而周圍嘈雜,只聽得里頭有喁喁人聲,卻聽不清說的是甚。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正在岳奔云無計可施之時,身后傳來一聲斷喝,他忙轉(zhuǎn)身看去,只見一行人從遠(yuǎn)處走來,當(dāng)先一個作商人打扮,肥頭大耳,著錦衣,手指岳奔云,語帶驚疑。
岳奔云低著頭,腦子瘋狂轉(zhuǎn)動想著說辭,身后的房間內(nèi)有腳步聲,怕是里頭的人聽見動靜要出來查看,那章懷說不定曾陪同肅王宮中走動,認(rèn)得自己,恐徒生波折。他一時想不出脫身之辭,隨從侍奉的龜奴眼見就要喊人過來將他帶走。
忽然從那錦衣商人背后走出一個人來,搖著折扇,上來就要拉岳奔云。
“小云啊,你不是說要去解手嗎,怎的迷路到這兒來了?!?/p>
岳奔云怔住了,之間那人上前來,不由分說就將岳奔云的手牽起來就往自己身邊帶,邊拉還邊朝那個半信半疑的人說:“王大哥,這是我府上的小廝,隨我來的?!?/p>
那王大哥看了兩人半天,盯著交握的手,露出了然的笑:“原來是譚老弟的人?!?/p>
岳奔云怕被人認(rèn)出,一直埋著頭不說話,那人手大,岳奔云的整個手都被他團(tuán)在里頭,熱烘烘的。只聽那人禮貌地點頭,道聲失陪,就拉著岳奔云走開去,身后,那個“王大哥”推門進(jìn)了章懷所在的房間。
兩人走開后,繞了幾圈,找了個空房間拐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得門,岳奔云趕緊把檀六的手甩開:“怎么又是你!”
檀六的臉?biāo)剖墙?jīng)過少少修飾,眉眼都和平日略有不同,但還是讓岳奔云認(rèn)得出來。只見他搖著折扇,上下打量岳奔云:“岳大人來嫖妓?”
你才來嫖妓。
岳奔云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骸澳阏J(rèn)識房里的人?”
檀六尋了個圓凳坐下,一派坦然:“不認(rèn)識。我是約了人來談生意的?!?/p>
岳奔云將信將疑:“談生意?”
檀六挑眉:“怎么,我還不能做點正經(jīng)營生?”
岳奔云又問:“那王大哥是什么人?”
檀六有問必答:“王安,在京郊有幾個馬場,是個馬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