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傾情 70 逃
簾后忽響起錚錚琴聲,如金戈相擊。持劍武士隨琴聲而動,一柄寒劍舞得謔謔生風,似身在戰(zhàn)場。
文武百官都提心吊膽,門口的侍衛(wèi)也伸長脖子,只等著有一個不利就趕緊沖上去。容成倒是怡然自得,不時擊節(jié)叫好。
所幸行刺一事倒是并未如大家所想一般發(fā)生。雖過程看著驚險,臺上那人只是循規(guī)蹈矩,舞劍完畢就鞠了一躬下去了。在場之人除了容成慕容恒是真正從頭到尾欣賞完了舞劍,其他人都沒那個心思。
“果真草原鐵血豪情,與小橋流水的《芙蓉園》不同?!?/p>
慕容恒微一拱手:“陛下謬贊了。若是能小橋流水地安定過一生,誰愿在刀口上舔血呢?!?/p>
“這話真不像你一個草原漢子說的?!比莩晒恍?,端起酒杯干了一爵。莫非你慕容恒覬覦我宣朝國土不成。
二人看了會兒雜技,邊喝酒邊閑聊,甚是投機。不過兩人都十分默契地只字不提桓恩,連那晚的搭訕都沒提到過。容成心下暗笑,明明立場是情敵兼“政敵”,互為心腹大患,還能八風吹不動地把酒閑聊,他們倆打太極的本事都是一等一。
想到桓恩,容成剛轉(zhuǎn)好一些的心情瞬間低落下去。倘若他沒和桓恩吵架,這時候便能志得意滿地擁著他,給他夾菜,替他擋酒,偶爾親親,讓慕容恒眼紅到死……可惜……哼。他倆之間的事還都是這慕容恒挑起的。一想到這容成就不動聲色地磨牙,慕容恒卻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繼續(xù)喝酒。草原來的人果然喝酒跟喝水一樣,千杯不倒。
這送別宴一直鬧到了亥時一刻,慕容恒才拱手告辭。容成喝得有些多,跨出殿門迎風一吹,隱隱地有些頭疼。想到回到長樂宮又是繼續(xù)冷戰(zhàn),容成的頭更疼了。
劉琦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道:“萬歲爺,奴才差人去太醫(yī)院煮些醒酒湯可好?”
“去吧去吧?!比莩蓴[擺手,自顧自地往長樂宮去。
跨進殿門,房間里還是一樣,點著蠟燭卻冷冷清清,宮女太監(jiān)站著不動猶如木雕,一絲活人氣都沒有。容成邊脫外套邊往寢殿里走去,意外的是桓恩竟不在床上,明黃被子疊得好好的。
容成將外袍往床頭一扔,道:“他人呢?”
“回陛下,公子在溫泉間。”
“溫泉?”容成微一皺眉。尋常這時候他早就睡了,怎么會還在什么溫泉?難道這是有意與他和好的暗示?慕容恒這一走就時來運轉(zhuǎn),看來他定是瘟神。
容成心里一樂,大步跨出寢殿往溫泉池子去。溫泉間的簾子照例是垂下遮著,門口站著兩個宮女,見他來了,立刻低頭福了一福。容成也懶得搭理,隨便點點頭便掀開簾子進去。
金黃龍頭里正吐著熱氣騰騰的泉水,水面上咕嘟咕嘟冒著泡。池子里什么人也沒有,池邊上倒是站著一個。卻不是桓恩,是僅著中衣的穆少衣。
容成以為自己喝暈了眼花看錯,細細把整個房間掃了一遍,確實沒看見桓恩。他還沒張口問,便見穆少衣上前兩步跪下,額頭點地:“陛下?!?/p>
容成腦子里飛快地掠過一些東西,但他抓不住,也不愿意承認?!盎付髂兀俊彼欀紗?。
“殿下走了?!?穆少衣頭向下埋著,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是平穩(wěn)淡然,像是一早就準備好了應對。
容成掏了掏耳朵:“你說什么?”
“殿下走了?!?/p>
容成心中怒火暴漲,上前就要一腳踢過去,被隨后趕來的劉琦死死拖住?!氨菹?!陛下息怒!”
混著酒精的血液往太陽穴直沖,容成頭暈得厲害,面前的東西都有些模糊,手腳也微微發(fā)抖,勉強倚著劉琦才穩(wěn)住平衡?!半拊賳柲阋淮危付魅四??!”
穆少衣仍然額頭點地,平靜無波的一句:“殿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