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就這么過去了,那個晚上除了生日快樂,傅煦沒有跟他說任何一句別的話,連禮物都是托陳風(fēng)送過來的,是瓶果酒,沒有其他包裝,大概是親手釀的。打開一聞,石榴酒香濃烈撲來。
陳風(fēng)送的東西中規(guī)中矩,一套酒杯,簡直是故意跟傅煦搭伙一起送。
他翻了下禮物盒,沒找到生日賀卡,臉上失落一閃而過。陳風(fēng)瞧見了,主動給自己老板找補:“傅哥說這次不算你真正生日?!?/p>
謝時冶的生日不在秋天,在冬天,傅煦記性沒那么差,連大學(xué)時候是什么季節(jié)給謝時冶過生日都記不得。
聽到陳風(fēng)說的話,謝時冶稍微松了口氣。他有考慮過他們關(guān)系可能會變差,卻沒想到會差到連一張生日卡,傅煦都不肯給他寫。
知道有理由,不是故意不給賀卡,倒讓他感覺好了許多。
當(dāng)年謝時冶的生日確實在冬天,還是臨近過年的那段時間,二月初。
剛簽約的時候,公司只給他改小了幾個月,同公司的女藝人甚至直接改了年份。
后來這生日便繼續(xù)用了下去,沒有改正過。
劇組現(xiàn)在給他過的是二十九歲的生日,實際他在進組前生日就已經(jīng)過了,離三十歲生日也只剩下三個多月。
至于傅煦大學(xué)給他過生日,是謝時冶十九歲的時候。
那會剛上大學(xué)的謝時冶正跟家里鬧矛盾,明明成績能進重本,謝時冶卻偷偷背著家里參加藝考,上了電影學(xué)院。
這件事讓家里雙親對他失望透頂,謝時冶大一的時候回了趟家,過了一個僵硬無比,氣氛極差的年。
又因為對他失望,雙親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馬上要高考的弟弟身上,弟弟也不負(fù)父母所望,考上了知名重點大學(xué)。
第二年謝時冶就不是很愿意回家了,平日里跟家里也幾乎沒了電話交流。那時候的謝時冶堅持著自己選擇沒有錯,不肯輕易跟家里低頭。
平時也不往家里要錢,他更愿意去兼職模特,客串龍?zhí)讙晟钯M和學(xué)費。
日子一度過得很艱難,謝時冶還能苦中作樂地想,能夠盡早獨立,也挺好。
可是在過年的時候,面對空了一半的大學(xué)城,再見街上都是成群結(jié)隊,拖家?guī)Э诔鰜砉浣仲I過年用品的人們,謝時冶還是感受到了深刻的孤單。
對于他沒有回家過年這件事,家里甚至沒有來電話。
謝時冶坐在便利店里,面對自己十九歲的生日,感到了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其實那時他就已經(jīng)跟傅煦認(rèn)識,但傅煦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相當(dāng)優(yōu)秀的前輩與學(xué)長,年少成名的影帝,平易近人,是學(xué)校的活招牌,不少學(xué)弟妹報考這間學(xué)校都是沖他來的。
傅煦也在戲劇社里指點過他幾回,每一次都讓謝時冶受益良多。
但是說喜歡,那倒沒有,那時的謝時冶還是直男,沒有多余心思。
有些時候就是那么恰好,不早不晚,愛情就像無意間從火堆里蹦出的小火苗,落到你心里,等你想起的時候,足以燎原。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剛好,因為生日太落寞而出門,在便利店里給自己買了個小蛋糕,插著蠟燭,又狼狽地哭出聲。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剛好,傅煦正好從劇組回來,要到學(xué)校拿證件,從那便利店路過,看見坐在便利店里無助的他。
也許他們會真正像那些前后輩一樣,在學(xué)校里互相扶持,畢業(yè)后逐漸疏遠(yuǎn),人到中年還能會心一笑,說自己曾經(jīng)認(rèn)識過這么優(yōu)秀的校友。
可惜就算有如果,重新選擇,謝時冶還是會在那個冬夜,生日當(dāng)天出門。
傅煦走進便利店,一開始沒有貿(mào)然靠近他,而是等他哭得差不多了,這才裝作偶遇,同他打招呼,說自己也沒回去過年,只能留在宿舍里。
其實傅煦撒謊了,他那天晚上就要回劇組,但他沒有,而是在得知今天是謝時冶十九歲生日的時候,選擇帶著謝時冶去買一個真正的生日蛋糕,有數(shù)字蠟燭和一堆零食。
傅煦把謝時冶帶回了自己的寢室,他的寢室因為工作原因申請了單人宿舍,環(huán)境稍微比謝時冶的八人宿舍好點。
有空調(diào)有電視有洗衣機,甚至還有一個小電飯煲。
傅煦就是用那個電飯煲,給謝時冶煮了一碗長壽面,還逼著謝時冶老土的一回,第一口面不能咬斷,這才能平安長壽。
電飯煲里熱氣氤氳,一股股撲到了謝時冶臉上,將他的臉都蒸出了血色,看起來精神多了,總算不像被傅煦剛剛撿到的那小可憐樣。
謝時冶笑道:“沒想到學(xué)長你看起來這么好學(xué)生,竟然還在宿舍里偷藏電飯煲。”
傅煦干咳一聲:“年少輕狂不懂事的時候買的,實際上也沒用多少回,今天不是特意為你重新開封了嗎?!?/p>
謝時冶笑著將一口面塞進嘴里,卻在嘗到面的味道那一刻,眼淚大顆地落了下來。
他努力忍耐著身上因為抽噎所帶來的顫抖,聽話地將那口面完全塞進了嘴里,哪怕哭得鼻涕都快下來了,也沒停止咀嚼。
傅煦沒笑他,更沒說他讓他別哭了,而是打開了電視,讓電視的聲音混合了他的哭聲,好叫他沒那么尷尬。
謝時冶哭得面都涼了,鼻子也堵了,舌頭更嘗不出味,才紅腫著眼睛不好意思地看向傅煦:“對不起啊?!?/p>
傅煦目光好像才從電視抽回來,驚訝地望著他:“有什么好對不起的,而且生日當(dāng)天要是說對不起,這一整年都要說對不起,不吉利,快呸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