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開水?dāng)R在床頭放涼,浴室水聲作響,傅煦是被渴醒的,他睜開疼痛的眼皮,緩慢地眨了幾下,腦袋一片混沌。
胃燒,惡心,頭疼迅速襲來,以至于他都將床頭的熱水飲盡了,才意識不對。
手里的水是熱的,浴室有人在洗澡。
傅煦握著水杯,艱難地消化這個信息,他看了眼四周,是他的房間,那為什么會有其他人。
懸著的心在浴室里的人走出來那刻,瞬息松了下來,是謝時冶。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其實沒什么好放松,分明這么晚,在他浴室里洗澡的是謝時冶,這不是件能夠很好放松的事情。
只是心里那種被人冒犯的抗拒和不愉,卻在見到謝時冶的那刻,散了許多。
謝時冶光著腳,他好像總喜歡光著腳,幸好有客房服務(wù),每日來清掃,地毯很軟,腳踩進去,質(zhì)感綿絨,傅煦覺得自己好像還醉著,腦子里總轉(zhuǎn)著莫名其妙的念頭。
“醒了?”謝時冶先開口,他用毛巾擦掉了下巴的水,沒有要解釋他為什么在傅煦房間洗澡的意思。
傅煦點了下頭,謝時冶彎腰,送來一縷淡淡的味道,是傅煦所用沐浴露的味道。他眉心輕輕抽了下,今晚的謝時冶……好像特別有進攻性。
平日里的謝時冶,總是克制隱忍,時刻遵守自己所劃下的界限。他對他與對旁人,如果不仔細分辨,其實沒有區(qū)別。所以傅煦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謝時冶會喜歡他。
可是現(xiàn)在,倒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來了,在他拒絕以后,謝時冶第一次毫不顧忌地靠近了他。
謝時冶拿起解酒藥,見水喝光了,又去接了杯送到了傅煦手里:“解酒藥?!?/p>
他穿著寬松的短袖,運動長褲,氣質(zhì)溫和,語氣平常,就像位相處已久的老友。
謝時冶拉來了一張椅子,坐到傅煦床前,話題單刀直入:“你還記得你在ktv里跟我說的話嗎?”
傅煦飲水的動作一頓,目光先是迷茫,繼而清醒,他這次沒有忘記。
很快的,傅煦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懊惱來,他不該喝酒,也不該說那么多不能說的話。
謝時冶緊盯著他,沒有放過任何一絲情緒變化:“還記得就好,不記得我也可以重復(fù)一遍?!?/p>
傅煦沒有說話,直到那石破天驚,怒氣十足的話語砸到了他臉上,幾乎要將他罵懵了。
“傅煦,你在開什么玩笑!”謝時冶臉都氣紅了,他說完以后牙關(guān)緊咬,面部繃出了嚴厲又憤怒的弧度。
無法抑制的,是他一同紅了的眼圈:“你讓我不要喜歡你,憑什么,我又沒逼著你回應(yīng)我,我的感情是我的事,你為什么要替我下決定!”
傅煦被罵得手足無措,瞧著他的神情,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疊聲道歉,誠懇認錯。
“我不是司南,我是謝時冶!”謝時冶憤怒道。
傅煦抽了張紙巾,又不敢遞過去:“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謝時冶狠狠奪過他手里的紙,往自己眼皮粗暴一揉:“是我錯了,這么些年。”
聽到這句話,傅煦的心像是被狠狠握了下,生疼,這股疼往下蔓延,將他的胃都絞作一團,他神情吶吶,想要努力扯出個笑來,卻無法成功。
他想說謝時冶能夠想開,知道他沒什么好喜歡的,其實這樣很好。
傅煦自己都亂七八糟,像個漩渦,何苦拽人往下墜。
他嗯了一聲 ,沒什么表情,是對謝時冶的回應(yīng)。
謝時冶憤怒地瞪他:“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嗎,你就嗯?!”
“我錯的是,我早應(yīng)該在大學(xué)的時候跟你表白,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我都纏著你,直到你答應(yīng)為止?!?/p>
傅煦震驚地看著他,欲言又止,謝時冶伸出手,捧住了傅煦的臉,猛地往前一湊。
他看見傅煦的瞳孔縮小了,神情幾乎是呆滯的,卻沒有往后退,直到他的額頭狠狠撞上了對方的,傅煦疼得哼出聲,他自己也疼,額頭火辣辣的,痛得厲害。
撞上去后,謝時冶卻沒有馬上離開,就著額頭抵著額頭的姿勢,他眨了下眼,他的眼淚落到了傅煦的臉上,順著一起滑下,就像是傅煦的淚痕 。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光被人殘忍踏碎了,碾落成泥,成了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的人,面對他的告白,竟然說出不要喜歡他,他怕毀了他的話。
真正被毀的是他愛了十年的人啊。
他的光碎了,也疼碎了他的心。
謝時冶一邊哭,一邊輕聲道:“我從來沒有后悔過喜歡你,我愛你,所以看看我吧,傅煦?!?/p>
看看我吧,我會努力成為你的光。
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看看我吧,我會愛你,深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