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初一摟了摟他的腰，又拍了兩下。

“你還幾天開學(xué)了？”晏航問。

“三天，”初一說，“轉(zhuǎn)過年就實，實習(xí)了，跟上班差，不多了吧，正式有，有錢拿了?！?/p>

“拿工資了就別那么摳了，”晏航說，“自己買點兒內(nèi)褲，別說一百塊一條，起碼五十塊三條吧?！?/p>

“我穿你的?！背跻换卮鸬煤芨纱?。

“怎么這么不要臉呢？”晏航說，“摳門兒都摳我頭上來了??？”

“想你的時，候就扯，扯開褲子瞅，一眼。”初一說。

“別逼我大街上抽你?！标毯娇粗?/p>

初一嘿嘿地樂了兩聲。

焗飯的材料很簡單，不需要到大超市，晏航就在小區(qū)門口的超市買好了東西。

雖然知道崔逸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他，但回到樓下時，他還是沒忍住往隔壁樓上看了一眼。

崔逸家的燈還是黑著的。

回家之后，晏航把手機(jī)拿出來放在了茶幾上，進(jìn)了廚房開始做飯。

初一挺體貼的，昨天外賣的飯給得特別多，還剩了不少，做焗飯正好合適，特別是在沒有心情認(rèn)真做飯的情況下，焗飯不用動腦子。

平時他做飯，狗子都在客廳里自己玩尾巴，今天他在廚房里待了多久，初一就在他旁邊杵了多久。

把烤盤放進(jìn)烤箱之后，晏航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捧著初一的臉：“是你怕還是你擔(dān)心我?。俊?/p>

“我怕?！背跻焕蠈嵉鼗卮?，“我不，不踏實?！?/p>

晏航摟著他親了好一會兒：“去洗個澡吧臭狗，都快啃不下嘴了?！?/p>

“哦?！背跻恍α诵?。

吃完飯之后，晏航和初一就一塊兒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一般來說，初一剛洗完澡香噴噴的時候，是晏航最想在他身上干點兒什么的時候，今天卻相當(dāng)?shù)淖鴳巡粊y。

手指頭繞著初一一撮頭發(fā)轉(zhuǎn)了有八百多圈了也停不下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終于響起來的時候，躺在晏航腿上一晚上扭來扭去不得安寧的初一以光速彈了起來，拿起手機(jī)遞到晏航手里大概耗時不到0.5秒。

晏航掃了一眼屏幕，看到崔逸名字的同時就把電話接了起來：“怎么樣？”

“我現(xiàn)在去你那兒。”崔逸說。

“你在哪兒了？”晏航問。

“樓下。”崔逸回答。

“好?！标毯綊炝穗娫?，突然有些發(fā)慌，看著初一，“老崔在樓下了，馬上上來?！?/p>

初一愣了愣，又蹦起來竄到門邊，把門給打開了。

然后就一直杵在門口，直到崔逸從電梯里出來。

“別錄音啊?！贝抟葸M(jìn)了屋。

“你可以寫字，寫一張燒一張?！标毯秸f。

崔逸笑了笑，走到飲水機(jī)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往沙發(fā)上一倒，伸長腿舒了一口氣。

初一退進(jìn)了臥室，把門關(guān)上了。

“怎么樣？”晏航問。

“還算可以，”崔逸說，“我讓小白幫聯(lián)系了她朋友，律師專業(yè)不專業(yè)牛不牛這方面你不用擔(dān)心了?！?/p>

“嗯?！标毯娇粗?/p>

“確定是自首，而且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崔逸低聲說，“我覺得有戲?！?/p>

“嗯?！标毯綉?yīng)著。

重大立功。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老爸真的，憑著自己不知道是信念還是偏執(zhí)，最終還是自己把這事兒了結(jié)了。

崔逸沒再說話，靠在沙發(fā)里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你有沒有什么時候覺得老狐貍挺酷的？”

“他耍我的時候。”晏航說。

“他對你媽有交待了，”崔逸聲音一直很低，“警察去的時候地上捆著倆，他在蹲邊兒上抽煙?！?/p>

晏航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笑了笑。

“那場景，”崔逸說，“肯定特別像個蹲路邊兒騙人的假藥販子?！?/p>

晏航笑出了聲。

“別的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崔逸說，“你爸沒什么變化，老樣子，傷也沒影響，腹肌破相了?！?/p>

晏航還是笑，沒說話。

“他讓我?guī)埬愕恼掌o他，”崔逸說，“正臉大頭帶笑容非偷拍……他什么時候偷拍你了？”

“不知道。”晏航嘖了一聲。

崔逸拿出手機(jī)對著他：“來，笑一個?！?/p>

晏航轉(zhuǎn)過臉，咧著嘴呲了呲牙。

“還有，”崔逸看了看照片，收好手機(jī)，“他跟你說對不起?！?/p>

晏航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沒出聲。

“本來還說了一句他很愛你，”崔逸說，“后來又覺得太肉麻了讓我刪除記憶?！?/p>

晏航低下頭，笑了起來。

眼淚就在他笑著的時候突然涌出來，很大滴地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我聯(lián)系一下過兩天還要去，”崔逸說，“你有什么話要帶給他的嗎？”

晏航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了一下失控的眼淚：“等他出來再說吧?！?/p>

“好?！贝抟菖牧伺乃绨蛘玖似饋?，“我回去了?！?/p>

“崔叔?！标毯狡^頭。

“嗯？”崔逸看著他。

“靠你了?！标毯秸f。

“放心，”崔逸笑了笑，“我對他的事兒無論如何都會全力以赴的?！?/p>

崔逸走了之后，晏航進(jìn)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往自己臉上潑著水。

晏致遠(yuǎn)用了快二十年的時間，硬是自己把當(dāng)年的殺妻仇人給抓住了。

晏航不知道他靠的是什么。

執(zhí)念，愛，還是強(qiáng)迫癥。

但想到老爸蹲在被捆好的兩個兇手身邊抽煙的樣子，晏航突然就很想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哭。

他也不知道老爸抽著煙等警察來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又會在想些什么。

結(jié)束了吧？

也許什么都沒想，用了這么漫長的時間來完成的事，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來達(dá)到的目標(biāo)，在結(jié)束的那一瞬間，也許什么都空了吧。

晏航?jīng)_了很長時間的水，感覺一直往臉上潑水有點兒太單調(diào)了，于是順便就往腦袋上也潑了潑。

洗完頭之后，他感覺自己輕松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初……”他一邊擦頭發(fā)一邊轉(zhuǎn)身，猛地看到浴室門口戳著個人，忍不住吼了一聲，“啊！”

這一聲吼帶著他最后一點需要發(fā)泄的情緒，吼得挺帶勁的，在小小的浴室里一震，自己都感覺自己內(nèi)功深厚。

初一臉上擔(dān)心的表情都被他吼成了震驚。

“你怎么在這兒站著??！”晏航看著他。

“在這兒站，站著都吼，成這樣了，”初一說，“在你后，后頭站著你不，不得把鏡，鏡子吼碎了啊……”

“……你就不能在外頭乖乖坐著等我出去嗎？”晏航有些無奈。

“你能嗎？”初一問。

晏航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把毛巾扔到旁邊，摟住了他：“哎……”

“好點兒沒？”初一在他背上輕輕搓著。

“嗯，”晏航閉上眼睛，“沒事兒了?！?/p>

“我第，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要洗，洗頭的，”初一說，“你好另，類啊。”

“滾?！标毯秸f。

“我?guī)湍愦?，頭發(fā)吧?！背跻徽f。

“為什么，開著空調(diào)一會兒就干了?！标毯秸f。

“不知道，就是想幫，幫你吹?！背跻徽f。

“……吹這個詞，”晏航說，“不能隨便單獨用，知道么？”

“??？”初一沒聽懂。

“吹吧，”晏航拍拍他，“來，幫我吹?！?/p>

晏航坐在椅子上，腿伸得老長，低頭玩著手機(jī)。

初一站在他身后很認(rèn)真地拿著吹風(fēng)筒在他腦袋上呼呼吹著。

挺有意思的，風(fēng)在頭發(fā)上吹過時，頭發(fā)就像開出了一溜小花。

晏航在看微博評論，時不時笑兩聲。

以初一對他的了解，這會兒他心情還可以，情緒應(yīng)該是穩(wěn)定的，但心里亂七八糟地想著很多問題，他需要看看平時都懶得看的評論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有什，什么好笑的嗎？”初一問。

“你一會兒自己看，”晏航說，“有個小姐姐畫了小漫畫，你看嗎？”

“一會兒自，自己看。”初一說。

“哎呦，”晏航抬起頭枕在他肚子上，“讓你自己看還不高興了?。俊?/p>

“自己看，自己查，”初一說，“你又不，不是百科，全書?！?/p>

“看不看？”晏航問。

“看?！背跻稽c頭，關(guān)掉了吹風(fēng)筒。

晏航把手機(jī)遞到他面前。

小姐姐畫的是他倆一個做飯一個吃飯的場景，Q版的很簡單的小圖，但是畫得很可愛，晏航做飯動作快得都成千手觀音了，小狗面前堆了一摞碗，嘴里全是吃的。

“好萌啊，”初一看到圖上的數(shù)字是1/3，“還有??？”

“后面的別……”晏航話還沒說完，初一已經(jīng)在屏幕上點了一下。

晏航把手機(jī)拿回去的瞬間，初一看到了下一張圖上的內(nèi)容。

不是Q版了。

但是就因為不是Q版，所以畫的是什么簡直一目了然，特別是初一這種一向銳利的目。

2/3畫的是兩個摞在一起的人。

沒有穿衣服。

雖然初一從來沒看過小黃書小黃漫小黃文小黃X小黃一切，但他畢竟不是個傻子。

只是這個圖上畫的內(nèi)容，是他從來沒有想像過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跟晏航之間出現(xiàn)這個姿勢。

這個姿勢也不是在擼狗。

“吹頭發(fā)?！标毯揭膊辉偬岙嫷氖聝海芷届o地低頭繼續(xù)玩手機(jī)。

初一拿著吹風(fēng)筒愣了很長時間，然后抓著晏航的頭發(fā)往后拉了過來，低頭看著他仰著的臉：“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