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別教室的黑板報沒有字,得以幸存。稚嫩的畫筆描出白云,嵌在高高的天空上,底部是草地,間雜花朵和小人兒都是五彩斑斕。
她好像也畫過這些簡陋的東西。
經歷足夠多會拉長感知到的時間長度。廖簪星換過許多許多不計其數的學校,因而恍惚覺得上小學已經像上輩子的事情。
但她還記得那些曾經非常要好的朋友。
鄧巴數指的是人能維持人際關系的人數上限,一百五十。她時常覺得自己大概算是個例,并非穩(wěn)定生活在一個可以產生聯(lián)結的群體里。
所以,她記得她們,但被忘記,她都可以理解的。
同行里廖簪星只和蔣冬凱還算熟。午餐時間融入不進他們的話題,她也不打算融入,吃完就回車上拉車簾睡午覺。
實在是難得的快樂時間,沒有各科老師怒其不爭的死亡視線。她想,就為了這個參加競賽也值得。
她能察覺蔣冬凱回去路上幾次吞吞吐吐,以為要沒話找話聊考題,但直到晚自習課間才知道他是要說什么。
在教室外頭吹風的云亭忽然進來——該說不說以他的性格在走廊上吹風本身就很奇怪——說蔣冬凱找她。
廖簪星思索著云亭那個欲言又止的神情是怎么回事,跟著蔣冬凱繞到沒有教室在用所以相當僻靜的一段走廊上。
“……廖簪星,”他深吸一口氣,克制住結巴的沖動,“不好意思耽誤你幾分鐘,我、就是想說,我……我喜歡你?!?/p>
廖簪星靜靜地看著他。
“高一的時候就……一直覺得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很可愛…你還記不記得高一剛開學的時候,有個姓駱的男的老是彈女生肩帶?我不是故意提掃興的事,就是覺得那次你上去直接踹襠特別帥。后來我拖著他去辦公室你也跟著去了,還問我沉不沉……”
第一次表白的少年快要語無倫次,意識到偏題,又磕磕巴巴拐回去,“我特別特別高興你能喜歡我編的那些東西,最近和你競賽補課同桌是我分班以后最開心的事?!?/p>
“就……你現(xiàn)在不回應也沒關系。我知道早戀影響學習,我不會耽誤你的……然后就是,想要一個可以追求你的時間?!?/p>
他緊攥拳,胸膛急劇起伏。他看見了也不敢再看廖簪星過于無波的眼睛,繼續(xù)表白,緊張又執(zhí)拗。
“我喜歡你。想問你……高考后的話,可不可以?”
另一邊,吹風會讓嗓子不舒服,云亭掩唇咳嗽著回教室。除了這點,他看起來和健康時沒什么兩樣,畢竟廖簪星不在,裝病也很麻煩。
病啞的嗓音需要盡力下壓,濕漉漉的眼睛則得長時間不眨眼直到泌出眼淚。臉上緋色潮紅則容易些,他本就容易紅耳朵,只需要想想廖簪星騎在他身上主動吞吐的樣子即可。
他心如明鏡蔣冬凱會有怎樣的結局,所以無需跟上去。
天真正直的男高中生不懂綠茶心思險惡,放在宮斗劇都活不過三集。
他低著頭,克制嘴角不要咧到耳根去。
心中又沒來由地,浮出一股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