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nèi)游德川與王氏,游漢戈一桌,管家回報少爺要在房里吃,王氏嘖嘖贊嘆,開了箱子內(nèi)里都是塞北的狐裘狼襖,又有鹿茸虎鞭虎骨若干。游德川尋思片刻,說:“晚飯的臘食野兔,攢兩個食盒給他送去就是,一樣給他端點?!?/p>
較之游淼在延邊城易貨之時,箱內(nèi)更多了不少東西,顯是趙超帶人抓住那批韃靼人,將搜繳的戰(zhàn)利品也一并送了不少來,裝了滿滿兩大箱,俱是塞外的名貴物產(chǎn),王氏說:“老爺你看這人參,在沛城里買也得要十兩銀子。”
游德川冷笑道:“還不是老子的銀錢?誰短了他花用……”一句話未完,想到王氏還不知他給游淼使錢的事,只得住了嘴,說:“你娘兒倆揀些喜歡的去用,余數(shù)都還他就是?!?/p>
游漢戈莞爾道:“是二弟的孝心,江北冬天不冷,我要了也無用,還是爹替他收著罷?!?/p>
說話時王氏白了游漢戈一眼,這點小心思游德川自然看在眼里,只得隨口道:“吃飯吃飯,明日待我再與那倔小子談?wù)劇!?/p>
翌日游淼正想去書房里給趙超回信,推門時冷不防卻與父親打了個照面。那時間游漢戈也在房內(nèi),正恭聆父親教誨。
游淼帶著李治烽進來,一見父親與游漢戈,便轉(zhuǎn)身要走。
“進來罷。”游德川說:“病好了?”
游淼沉著臉,早上飯后剛吃過藥,邢大夫妙手回春,竟是針到病除,唯剩點咳嗽,說:“我待會再來。”
“有話與你說?!庇蔚麓龡l斯理地擱了筆,又說:“你大哥前天夜里特地迢迢跑一次,下山去為你請大夫,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p>
游淼嘲弄道:“大哥請了大夫上來,我尸身也涼了呢?!?/p>
“你……”游德川不到三句話就被游淼激得直冒火,游漢戈卻笑笑,朝游德川說:“是李治烽請來的大夫,還好來得及時。”
游德川上下打量李治烽,終于開口道:“聽漢戈說,你那天兩個來回跑了八十里路?”
李治烽只是嗯了聲,便不再答話。
游德川說:“辛苦你了,照顧著小子著實不容易,被慣壞了?!?/p>
游德川起初是想將李治烽打發(fā)走的,然聽游漢戈一番解釋后,又受其忠心打動,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真心護著游淼,便不該惡待他,此乃忠義所在,游德川想了想,拉開書桌抽屜,拿出點銀子,放在桌角,說:“這個賞你的。”
李治烽不上前去接,也不謝賞,游淼只覺好笑,一時間氣氛僵住,片刻后游德川也尷尬,咳了聲,說:“淼兒。”
游淼手里攥著信,冷冷看著他,那唇,那眉眼,像極了當(dāng)年盛怒之下絲毫不讓的喬珂兒,這是游德川生平最厭惡的神情,每次喬珂兒與他針鋒相對,絲毫不讓之時,游德川就空有滿腔怒火,卻無處發(fā)泄。
“你,很像你娘?!庇蔚麓ò崔嘧』饸?,一字一句說。
游淼道:“我知道你恨我娘,從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她綁了你十來年,你一定恨死她了,連帶著也恨我,對不?”
游漢戈臉色一變,看看游淼,又看游德川。
“不。”游德川長嘆一聲,緩緩道:“我對不起珂兒,對不起你?!?/p>
游淼驟然一聽到這話,終于有點意外,游德川又說:“該給你的,一個銅子兒不會短你的,來日不管是你還是你大哥入朝為官,這家業(yè)你倆俱是一人一半,為父在族會上便明言了,朝你母舅家也說清楚了,否則你小舅還不上門來鬧?”
游淼見游德川把話攤開說了,游漢戈又在一旁聽著,也不避著他了,冷笑道:“小舅有什么本事來鬧?”
游德川不理他,說著這話,抬眼看游淼:“你還不到能接手家業(yè)的時候,你不行,你大哥也不行,這點我是知道的?!?/p>
游漢戈躬身道:“父親,我是不成?!?/p>
游淼也知道自己性子不大好,說是在京城念書,實際上也是打著結(jié)交權(quán)貴的幌子揮霍敗家,這筆爛賬根本扯不清,可他也半點不后悔,游德川出得起這錢,不花白不花,不花也是給王氏母子花。
游淼說:“我打算過幾日就回京城去,塞北的貨你揀些好的去,次的我去賣了,倒騰點路費……”
游德川笑了。
“為父問你,你來這做什么?想給你朋友回信?”游德川說。
游淼說那話不過是尋個由頭,父親好聲好氣與他說話,他要討錢也自然不能鬧得太難看,臉色便緩和了些:“我給京城的兩個朋友各寫一封信。”
游德川說:“就是給你遞信的人?”
游淼說:“還有一個,丞相府的公子李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