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卷五 八聲甘州(二十五)下
游淼議定二月發(fā)兵之事后,趙超要留游淼吃飯,游淼因李延之事不敢多留,只得又疲于奔命地離去。
這次依舊是當(dāng)年的公子哥們,都成親生小孩了,掐指一算,已過了將近九個年頭,游淼坐下時唏噓不勝,見游淼時,所有人都在笑。
“能把你請回來,也真不容易?!崩钛咏^口不提朝廷上的事,笑道:“來,哥哥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庇雾敌Φ溃骸霸撐揖茨銈円槐?,這些年里,大家都辛苦了?!?/p>
平奚道:“聽說你和巴圖還交了朋友,那人怎么樣?”
游淼想到自己被胡亂扣上的“里通外國”的罪名,不敢多說,答道:“只不過是偽裝,我在他手下殺了賀沫帖兒?!?/p>
游淼心道那天來黃河邊接他的人里也有李延平奚,便索性不瞞他們,又道:“求和信已經(jīng)交給陛下了。”
李延道:“連韃靼都不想戰(zhàn),可見是怕了?!?/p>
游淼抿了口酒,答道:“陛下出征之意已決,各位還是不要多說的好,當(dāng)年來揚州的一天,各位就發(fā)過誓,說總會有回到中原的時候?!?/p>
數(shù)人都想起逃離延邊的那一天,平奚嘆了口氣,重重放下酒杯,說:“子謙,我也不瞞你,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哥們說話,從來不遮著掩著的?!?/p>
“你要戰(zhàn),我們都明白,也都知道戰(zhàn)的好處。”平奚道:“可局勢不像你想的這般樂觀,三年前的決戰(zhàn)險些就拖垮了江南,如今要是一打三年,只怕不用誰再來攻,天啟就已……”
“我知道?!庇雾档?。
“國事不可冒險……”秦少男又道。
“你跟他說這些?!崩钛游⑴溃骸八趺纯赡懿欢课覇柲?,游淼,你是為了沙那多才主戰(zhàn),是也不是?!你壓根就沒將天啟當(dāng)做家過!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打完韃靼后,陛下還答應(yīng)借兵給沙那多……”
“他也為天啟做了許多?!庇雾档溃骸斑@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我不反對決戰(zhàn)。”李延怒道:“但絕不應(yīng)當(dāng)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再給我二十年,韃靼根本不用怎么打,便將自己瓦解……”
“再過二十年!”游淼聲音也大了起來:“就輪不到在座的各位說了算了!你們覺得等陛下老了,還能有這雄心壯志么?只怕到時候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么你就要拿十五萬軍民的性命,去打一場不知道能不能贏的戰(zhàn)?!”李延怒道。
游淼答道:“打仗有誰是必贏的?你告訴我?”
李延跟游淼說不通,游淼也不想再與李延廢話,他懶得再去聽李延的國策,這些都寫在折子里了,不用說他也知道——李延的目標是遠交近攻,在韃靼示好的情況下先達成合議,再逐一收拾盤踞關(guān)內(nèi)的五胡。最后才解決韃靼。
這法子游淼不得不承認是最保險的做法,連橫合縱,自古有之,但要推行這套策略,沒有五十年,一百年,無以達成。中原士人南逃已久,都有疲態(tài),假以時日,待得大家都老了,趙超又無子嗣,萬一橫征暴斂,戾氣發(fā)作,江南一地必將痛苦不堪。
當(dāng)然這些話游淼不敢說,說了就是議圣,就算趙超不捅死自己,被參上一本也不是玩兒的?;实鄣搅死蠒r大都會變,且是性情大變,尤其趙超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皇帝,少時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到了晚年就更難以接受意見。到了那個時候,游淼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可都是爛攤子。
天啟上一次險些亡國,就正是因為從國內(nèi)開始爛的緣故,一棵大樹,不用外族來推,自己便剩下個空洞腐朽的樹干,稍經(jīng)風(fēng)雨便無法承受。
“你既然要這么說?!庇雾档溃骸氨惝?dāng)是我一意孤行,開一言堂罷,聶將軍今日已得虎符,去調(diào)兵出征,李治鋒也在安排了,這事是無法改變的?!?/p>
“游子謙!你連*都不聽了么?”李延咆哮道。
“怎么聽?!”游淼怒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準備了這么多年,就等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