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回到房間以后,還是沒有辦法忘掉那個男孩。

不光是他腺體上的傷口，縮小的瞳孔、僵硬的表情,以及不太協(xié)調(diào)的步態(tài),都讓林晗心生疑慮。

這個omega是做過什么手術(shù)，導(dǎo)致腺體有了不可逆的損傷嗎？

但林晗清楚地看見了那個疤痕，不像是最近才受傷,倒像是陪伴了主人數(shù)年,只是傷口太深，痕跡沒法消除。

可那個omega那么瘦小，那么脆弱,看起來一點威脅也沒有。

林晗想起第一次跟賀云霆見面時,那名趁對方受著傷，故意狠狠地撞上他右肩的侍者。

那個人看起來也沒有任何攻擊性,甚至比一般人還要瘦弱一些。

至于聞天堯晚宴那一次，由于賀云霆不讓自己面對那個場面，林晗沒能親眼見到。

他心中疑惑漸深，忍不住重新搜索了一下關(guān)于賀云霆遇刺那天的新聞。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鋪天蓋地的稿件中，沒有一張現(xiàn)場照片,只有一兩家媒體順手貼上了那名行兇者的信息。

林晗看著光屏上的報導(dǎo),那個行刺的是個omega,證件照纖弱清秀……至于后頸的腺體處有沒有傷口，林晗無從得知。

林晗一下子說不清這種不安的情緒，他只覺得古怪。

而在這一天之后,原本就已經(jīng)位列第一的祁嘉木似乎更加拼命起來。

有人說每天天不亮，祁嘉木就一個人到了訓(xùn)練場，晨練時間比任何都長，而整天的選拔中祁嘉木從不失誤，每一項指標(biāo)都努力臻于完美，而在結(jié)束一天的訓(xùn)練結(jié)束后，他也是最后一個離開的。

有些人感到不解，他明明已經(jīng)是第一名了，是不是太想進(jìn)賀云霆的精銳部隊了，要在選拔期間就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即便如此，那些眼紅的人依舊會對他的機(jī)甲做手腳，但祁嘉木全都一言不發(fā)地承受下來，然后更加努力地完成各項任務(wù)。

在第三天有人弄壞了祁嘉木的語音指令程序時，林晗終于有了修理他機(jī)甲的機(jī)會。

“麻煩林先生了?！绷株献呓{駛艙，祁嘉木站起身來，禮貌地說。

祁嘉木剛要離開駕駛艙給林晗讓位置，就被叫住了。

林晗說：“小問題，不用走，幾分鐘就能好?！?/p>

祁嘉木聞言，聽話地負(fù)手立在原地，安靜等林晗處理：“好。”

林晗眉眼動了動，沒來由有些緊張。

他處理故障的速度很快，祁嘉木全程也一言不發(fā)，但好歹林晗這幾天算是跟他接觸時間比較多的，在他迅速處理完問題后打開機(jī)甲的自檢程序時，輕描淡寫道：“前兩天那個男孩，是你的弟弟么?！?/p>

林晗敏銳地觀察到祁嘉木的雙手猛地握緊了，片刻后才開口，嗓音發(fā)澀：“……是?！?/p>

“怎么了，林先生？”他有些不安地問。

“沒什么，”林晗隨意道，好像只是閑聊兩句，“就是感覺你弟弟身體不太好?！?/p>

祁嘉木聲音緊了緊：“他從小體質(zhì)就差，后來我到核心區(qū)來上學(xué)，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他。”

“嗯。”林晗不經(jīng)意地問，“沒有去治病么？”

“有的?！逼罴文敬鸬煤芸?，“有的，林先生。”

林晗修好機(jī)甲站起身，明白對方估計不會再答什么了：“好，那希望你的弟弟平安?！?/p>

只是一句最簡單的話，可祁嘉木在聽見林晗這么說后猛地斂下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調(diào)節(jié)情緒，等重新抬頭對林晗說話時，眼尾帶著一抹被死死壓住的紅：“謝謝林先生?！?/p>

林晗的手停在半空，最終還是收了回去：“沒事。”

他是想用自己的能力打探一下這兄弟兩人究竟有什么難言之隱。

可大概是祁嘉木的眼神太真誠，那天他見到的表情太悲傷，林晗忽然就有些不忍。

就算傷痛也是別人的東西，自己不應(yīng)該不問自取地拿走它。

林晗在訓(xùn)練結(jié)束后找到了賀云霆。

這些天他時不時會往指揮室或者賀云霆的房間走，基地的許多人都在討論林先生果然是上將親自請來的專家，待遇就是不一樣。

林晗不太在意這些言論，只是站在賀云霆面前，還是提出了困擾了他兩天的疑問：“我有事想問將軍?！?/p>

陸安和吃飯去了，房間里只剩賀云霆一個人，他將外套掛好，這才轉(zhuǎn)過身回答：“怎么了?！?/p>

林晗本想直入主題，可話到了嘴邊，最后卻變成了：“將軍的肩傷……怎么樣了?！?/p>

賀云霆大概沒想到林晗來找自己第一句話是這個，頓了一下：“已經(jīng)快好了?！?/p>

又過了兩秒，賀云霆好像想到什么，又生硬地補(bǔ)了一句：“謝謝林先生關(guān)心。”

不管怎么樣，這個答案都是好的，林晗舒了一口氣：“那上次行刺將軍的人……查到底細(xì)了嗎？他是不是，后頸的腺體被破壞過？”

賀云霆挑了一下眉，但又很快恢復(fù)冷淡；“是?！?/p>

“林先生怎么知道？”

林晗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自己那天看到的事大致跟賀云霆說了。

“我總覺得很奇怪，又聯(lián)想到將軍上次的事，這才過來的?！绷株险f，“將軍知道這樣的omega么？”

這次賀云霆陷入了很長的沉默。

林晗以為賀云霆在回想，沒有打斷他，卻在漫長的靜默中，聽見了賀云霆的回答。

“——知道?！?/p>

“但是已經(jīng)沒法查證了。”

林晗沒想到賀云霆居然給出了肯定的答復(fù)：“是什么……？”

這樣腺體受損的omega有多少？

都經(jīng)歷過什么？

可賀云霆的表情沒變，只是語氣更加冰涼：“……抱歉?！?/p>

“軍方機(jī)密，不能告訴林先生?！?/p>

林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好?！?/p>

賀云霆湛藍(lán)色的眼中沒有情緒，林晗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緒：“那么，我先走了?！?/p>

賀云霆看著林晗。

在林晗走到門口時，賀云霆還是叫住了他：“對了，林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