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輕輕咳嗽了一聲。

“……不是因為他為我做了太多外人根本看不到的事，操了太多原本不必要操的心?！?/p>

鐘杳堪堪停住話頭，終于沒有徹底偏離主題，稍一沉默：“連被人冤枉了，潑臟水了……都瞞著我，不想讓我見了心煩。”

“我的經(jīng)紀人就是最好的，沒什么理由?！?/p>

鐘杳的手輕輕放開。

林竹微微打了個激靈，匆忙抬手揉了揉眼睛，不及開口，鐘杳已經(jīng)站起身，朝著攝像機深深一躬。

“我三十歲了。能有這么個人……不容易?！?/p>

“請你們——”

鐘杳話音輕頓，聲音微啞。

“請你們……把他留給我?！?/p>

林竹怔怔抬頭。

彈幕一瞬爆炸，鋪天蓋地的認錯彈幕幾乎刷滿了屏幕，畫面卻已經(jīng)定格在年輕的經(jīng)紀人微紅的眼眶上。

延遲兩秒，節(jié)目結(jié)束。

黑屏上充斥著粉絲們慌亂的詢問道歉，不少人不甘心地守著直播間，等了一兩個小時，終于徹底死心，心事重重退出了直播。

酒店外，節(jié)目組的車輛已經(jīng)準備回返。

因為今天的意外情況，鐘杳沒讓林竹下樓，親自把節(jié)目組送到了門口。

“是我們的失誤，沒能篩選好問題、控評又不及時……您沒怪我們就好了?！?/p>

主持人沒因為意外狀況生氣，反而對鐘杳再三道了歉，真心實意笑道：“今天鬧的這一出，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事，倒是難得吸引眼球的機會，咱們好不容易打出雙贏，犯不著因為那一點意外心生芥蒂?！?/p>

鐘杳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現(xiàn)在的炒作模式，并不意外，同他握手：“也多虧節(jié)目組照顧?！?/p>

“也請您多照顧照顧我們，今后再多合作就是了?！?/p>

主持人爽朗一笑，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興致勃勃靠近過去：“不過——您那時候沒說完的，晚上林老師幫您干什么？”

鐘杳：“……”

鐘杳實話實說：“晚上熬夜幫我打消消樂，我的周賽總分都已經(jīng)第一了?！?/p>

主持人錯愕。

鐘杳神色平淡不似玩笑，主持人端詳他半晌，心悅誠服鼓掌：“不愧是影帝，我信了……這也沒什么的啊，你們倆挺好的，祝你們幸福?！?/p>

鐘杳蹙眉，不及應(yīng)聲，主持人已經(jīng)匆匆同他道別，拎起東西趕上了節(jié)目組的車。

林竹回房間時還有點兒恍惚，鐘杳不放心自家經(jīng)紀人，在門口站了一刻就匆匆趕回去。路上碰巧遇到眼睛通紅的編劇，還被往懷里塞了一份精裝版的劇本大綱。

房間里的燈滅著，鐘杳刷卡開門，林竹正抱著枕頭在床上懊惱不已地滾來滾去。

標間的床不夠大，鐘杳怕他一不留神掉到床下面，及時箭步過去，俯身把人撈?。骸靶⌒摹?/p>

林竹重心不穩(wěn)，一頭撞在他胸口：“！”

“節(jié)目組都跟我說了，不是多大的失誤，他們正好拿這個博關(guān)注率了。”

下了直播，林竹從熟透的狀態(tài)里恢復(fù)就有點兒沒精神。鐘杳惦記著哄他高興，從口袋里摸出瓶剛從樓下買的甜牛奶，擰開蓋子遞過去。

林竹抿著牛奶，鐘杳單手攏著他，輕輕揉他頭發(fā)，溫聲安撫：“沒事兒了……”

“節(jié)目組肯定不在乎，可是您這兒差點就被連累了。”

林竹心里依然余悸，聽著他溫聲和語，鼻子反倒不爭氣地發(fā)酸，抱著牛奶小口小口喝著：“這次是我處理得不好，不應(yīng)該做主瞞著您，不然那時候也能有個準備……”

他想起那時候鐘杳深深鞠躬的樣子，心里就難受得要命。

哪會就因為幾句罵就跑呢？

哪怕——哪怕鐘杳真轟他，他也是不可能走的啊……

鐘杳看著那雙干干凈凈的眼睛，一口氣堵在心坎，酸軟得發(fā)疼。

明明被當頭潑了一盆污水的是林竹，現(xiàn)在和自己道歉的還是林竹。

年輕的經(jīng)紀人耷拉著腦袋難得服軟，溫順的發(fā)尾被燈光鍍上一層軟軟的金邊。鐘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正要開口安撫，心頭卻微微一動。

鐘杳沉吟片刻，輕輕開口：“知錯了？”

林竹點頭：“知錯了……”

“知道錯了，就得有懲罰?！?/p>

鐘杳扶著他坐好，自己半蹲在床邊，稍稍抬頭看他：“想讓我罰什么？”

林竹：“……”

罰什么居然還是自選的。

兩人的位置就不大對，鐘杳這樣從下向上稍仰了頭看他，平日里最后的一點兒威嚴清冷也被軟化殆盡，整個人柔和得不可思議。

林竹拼命提醒著自己維持著該有的敬畏，捧著牛奶的手緊了緊，橫下心：“您說罰什么……就罰什么……”

鐘杳一笑：“好?！?/p>

鐘杳把那份劇本拿出來，放進林竹懷里，起身準備給他煮小火鍋，順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罰你演個有點兒難度的……這是咱們兩個明天的戲。仔細研究研究劇本，要是演不好——”

鐘杳左右尋摸一圈，終究什么都不舍得拿來罰他，屈指在林竹額間輕輕一敲。

“要是演不好，后天就喝兩杯枸杞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