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氣得失去理智,揮舞著手里的劇本口不擇言:“我熬了兩個晚上寫出來的,他就這么刪我劇本!當初他自己讓我寫——唔!”
鐘杳甩了甩手,摸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目光轉(zhuǎn)向林竹,眼中透出熟悉的溫溫笑意:“談完了?”
“談完了,他們的業(yè)務水準比我想的還好?!?/p>
林竹一回到鐘杳身邊,工作狀態(tài)就不自覺放下來,少年心性重新冒頭,什么都忍不住想說給鐘杳聽。
鐘杳從來都聽得認真,林竹受到鼓勵,眉眼彎起來,眸子里跟著亮起細芒:“剛剛我看了他們的公關團隊,監(jiān)控范圍跨了三十多個大小平臺,十來個粉絲群——這個水準比燦星的公關部都差不了多少!公關部兼顧的人還多,經(jīng)常會有疏漏……”
鐘杳眼里笑意愈濃,細聽著他的話,由衷點頭:“多虧你,撿到寶了?!?/p>
得了表揚的年輕經(jīng)紀人臉上發(fā)熱,唇角禁不住翹起來,自己在心里認認真真高興了一會兒,又對編劇的劇本生出好奇:“是接下來的劇本嗎?鐘老師習慣了高標準,您別生氣,咱們慢慢商量……”
編劇冷靜下來,想起鐘杳的囑咐,咬牙切齒打著哈哈:“你說得對,我跟他商量……商量?!?/p>
鐘杳只說要讓小少爺生病,編劇好不容易補全前因后果,奮筆疾書了兩個晚上,狠狠過了把癮。細節(jié)摳到了小少爺怎么鉆進鐘杳懷里說難受,怎么被抱起來量體溫,怎么被展源擦身穿衣喂藥,哄著喂豆沙餡的青團,
結(jié)果被鐘杳一張嘴給刪了大半。
鉆懷里沒了,擦身穿衣沒了,青團倒是還留著,也沒明說是干什么的。只讓場務記得一定要去置辦,可以找他報銷費用。
好好的劇本硬生生被刪成了可憐巴巴的大綱,鐘杳堅持要讓林竹自己決定怎么演,還寸步不讓地表示,他想要的不是按劇情擺布的小少爺。
編劇飲恨,剛準備和鐘杳同歸于盡,就被還什么都不知道的林竹撲過來攔了。
自己磕的CP,自己磕的CP,自己磕的CP……
編劇在心里默念,慢慢平下心氣,咬著牙忍氣吞聲:“我去改?!?/p>
鐘杳和和氣氣:“辛苦您了?!?/p>
編劇冷笑,蓋上筆蓋照他狠狠虛捅一刀,啪地合上劇本,起身走了。
鐘杳和劇組里的人關系一直不錯,林竹有點兒擔心,探身想要看看,被鐘杳穩(wěn)穩(wěn)截住視線,抬手牽到傘下。
鐘杳側(cè)身擋著他,始終揣在口袋里的手終于拿出來,把兩塊油紙細致包著的核桃酥遞到他掌心。
林竹接過核桃酥。
今天的劇情是展源開門待客,拿家里的小食點心招待日方高官……
還沒意識到梁子是從一碗方便面結(jié)下來的,林竹憂心忡忡地嚼著剛烤出來的香甜核桃酥,真心實意地擔心起了川影的場務會不會哪天憤而起義,對著來探班的媒體揭發(fā)出道具消耗頻繁的黑暗內(nèi)幕。
“梁老師這兩天寫的不順,有點兒卡情節(jié),火氣大了,不要緊?!?/p>
現(xiàn)在是鄭凌陽的單人戲份,鐘杳不著急過去,和林竹一塊兒坐在傘下,溫聲安撫:“等不卡就好了?!?/p>
“寫劇本真不容易?!?/p>
林竹向來信鐘杳的話,同情地放心下來,掰開核桃酥和鐘杳一塊兒分著吃:“剛剛宣發(fā)過來,說采訪定在后天了,就在咱們酒店的會議廳……”
他記憶力向來出眾,沒用本子,把大致的要點一條不差地同鐘杳說了說,又提了最近會有人來探班的事:“雖然都是帶證的記者,也說了只準在規(guī)定區(qū)拍攝,但總有些顧不到的地方……讓咱們都注意點舉止,別讓娛記抓著什么炒作的機會?!?/p>
鐘杳點點頭,目光卻依然落在他身上。
林竹微怔,莫名有點兒心虛:“鐘老師……?”
“沒有別的事了?”
鐘杳低頭分辨著他的神色,眉峰輕蹙:“有事不用瞞著我,我都體驗過一次了,什么都經(jīng)得住?!?/p>
林竹自覺沒露出什么破綻來,心跳微快,依然搖頭:“沒有……”
鐘杳沒再追問,輕輕點了點頭,俯身擰開特意給林竹泡著枸杞的保溫杯,遞到他手里。
林竹的自控力確實很好,但他畢竟是吃這一口飯的,觀察得久了,總能總結(jié)出些規(guī)律。
就像——在林竹其實有點兒難受,可又嚴格地不準自己難受的時候,就會表現(xiàn)得比平時更開朗活潑,話也會多一點兒。
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也會無意識的,更希望能得到自己的表揚一點兒。
杯子里是枸杞茶,年輕的經(jīng)紀人抱了保溫杯喝著,小口小口的,不大愿意喝又不想讓他失望的模樣。
鐘杳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這回比上回喝的好,晚上給你煮小火鍋。”
“真的!”
林竹目光一亮,立刻放下保溫杯:“我想吃娃娃菜!雞肉丸和魚丸也想吃——過會兒我去買,您吃什么給我列個單子……”
鐘杳含笑俯身,低聲同他說話。
不遠處,拍攝鄭凌陽花絮的攝像機如常運轉(zhuǎn),廣角正巧落在兩人的遮陽傘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