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劇本里的展源沒有牽掛,有了小少爺?shù)恼乖从小?/p>
酒店后方是港口,那封推薦信附著的是今天的渡輪船票,被他抱在懷里治傷喂藥的少爺,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正在那艘引渡船上。
鐘杳平淡的神色動了動,目光像是在找著什么,然后停留在鏡頭外的虛空一點,眉宇化開溫淡笑意。
林竹不及回神,胸口忽然狠狠一顫,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鐘杳在看他。
幾個煙霧發(fā)生器都在鏡頭前面,現(xiàn)場的視線沒有劇里的濃霧遮擋。衛(wèi)戈平為了親身監(jiān)督拍攝效果,拍攝組離得并不遠,他并不近視,什么都能看得清楚……
——即使他看不清楚,他的能力也不會給他商量緩和的機會。
接觸到鐘杳視線的下一刻,屬于鐘杳此刻的全部心聲就已經(jīng)溫柔地、不容逃避地,盡數(shù)灌入他的腦海。
林竹閉緊眼睛,渾身上下都在本能地輕輕戰(zhàn)栗。
每次讀心都是對他人的一次窺探,善惡雜念,交織錯綜,劈頭蓋臉地迎面撲過來,勢必不會有多好受。
可鐘杳的心音卻遠比他所觸碰的每一個目光更加溫柔。
林竹腦中不僅沒有感覺到每次沖擊下的細微眩暈,反而像是被一只手輕輕撫過,耐心細致地摩挲著每條陳創(chuàng)新痕……還要細細地問他一句,還疼不疼。
不疼了,摸摸就不疼了。
林竹閉緊眼睛,眼眶悄悄紅了一圈。
他既貪戀這樣的輕松溫暖,又不敢去聽自己究竟看見了什么,正要趁著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將心神攪亂,腦海中已經(jīng)響起熟悉的低柔嗓音。
“……還難過嗎?”
林竹胸口忽然尖銳地刺痛了一下,豁然睜眼。
聲音安靜下來。
鏡頭前的幾個先導(dǎo)炸點引爆,鐘杳立刻被早準備好的工作人員順利接應(yīng)下來。
確認了所有人都到達安全區(qū),早預(yù)備好的炸點就被一齊引爆,將樓中日軍猝不及防的嘶吼痛罵聲輕易吞沒。
展源用自己當(dāng)做陪葬,把整個糾察分隊,同那個他始終亦敵亦友的政黨所有至關(guān)重要的機密一起,永遠留在了這里。
至此,鐘杳正式殺青。
林竹輕喘了兩口氣,確認了剛剛并不是自己的幻覺,忐忑又小心地按上心口。
十二年前,在他被還是少年的鐘杳從泥水里抱起來的時候,其實也曾經(jīng)正面迎上過一次鐘杳的目光。
只是那個時候,他在鐘杳的眼睛里什么都沒能看見,所以一直認為自己那時候燒得太厲害,干擾了能力,沒能讀得成功。直到剛才,他才恍惚意識到——鐘杳當(dāng)時,想得可能就是他。
想救他,想給他治病,想盡力找個什么辦法,把他從泥濘里拉出來。
鐘杳的念頭很簡單,這樣想著,所以就這樣做了,以至于他那個時候一度以為自己什么都沒能讀到……
林竹試著攏了攏心神,又仔細聽了聽,再一次對自己悄悄確認。
腦海里確實不再有聲音,就好像剛剛那么溫柔又不容抗拒地充斥了他腦海每一處的、根本做不到自欺欺人不去聽的心聲,原來其實也不過就只是這樣一句話。
鐘杳在想,他的經(jīng)紀人,現(xiàn)在還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