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姓季的撒手說難也難, 說容易也容易,歐文買了瓶蘇打水回來,慢慢的擰著瓶蓋兒, 時不時用余光掃過季珩的臉。
季珩背倚著墻低頭而立,眼楮困倦的閉著他的酒量應(yīng)該是不錯的, 從臉色來看,除了唇色微微發(fā)白以外沒有任何問題,歐文的眸光逡巡在季珩的薄唇上,心底莫名的漾起一陣躁動。
機不可失, 時不再來。
“你對我上下其手, 這只是小小的回敬?!睔W文低下頭,抿了一口蘇打水, 倏地踮起腳尖捧住了季珩的臉頰。
直到嘴唇被吻住,alpha才霍然睜開眼, 花了兩秒的功夫聚焦, 唇齒已經(jīng)打開。
冰涼的蘇打水混合著天然的薄荷味信息素渡進他的口腔, 那股沖頭的涼意讓他瞬間頭腦清醒, 猛地抱住了這個送上門來的絕美omega, 緊緊的摟住。
歐文的腰細且窄,襯衫顯得很空,他緊湊過來的姿態(tài)活像一條攝魂奪魄的白蛇。平日里有多么禁欲冷淡現(xiàn)在就有多么的火辣誘人, 季珩一口水咽下去,眼看著歐文要見好就收, 瞬間改按住了歐文的后腦勺,反客為主的轉(zhuǎn)身, 將omega抵在了墻上, 脖頸下壓。
兩人吻的難舍難分, 兩種信息素的味道開始被動的發(fā)散,清甜涼薄的薄荷和銳利純烈的伏特加,毫無違和感的彼此交融,兩顆心臟隔著軀殼發(fā)了瘋一樣的搏動著,壓抑已久的情愫如噴薄的巖漿,帶著火星點子四下寥落。
“啪嗒”
廊下的燈熄滅。
兩人閃電般的清醒,互相推搡著分離開來,禮堂的守門人慢悠悠的下班,走出門“滴”一聲鎖上了大門的鎖,扭頭納悶道︰“咦?兩位長官還沒走啊?這么多話聊?”
兩位長官......
這守門人顯然眼神不太好,多半沒看清自己,歐文松了口氣,往季珩背后躲了躲,聽季珩笑道︰“這就走這就走。”
虛驚一場。
兩人長舒了一口氣,那種好似偷情一般的刺激感卻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回去吧?!睔W文深吸了一口氣。
“那個——”
“塑封貼么?明天你親自幫我撕?!睔W文挑了挑眉,轉(zhuǎn)而將蘇打水拋給季珩︰“這個你拿去喝,我走了?!?/p>
他微笑著邊跑邊轉(zhuǎn)身,湛藍色的眼瞳在夜里留下驚鴻一瞥,讓季珩的酒醒了個七七八八,心臟卻還不自主的狂跳著。
捅破這層窗戶紙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彼此心意相通。
世界上在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
但季珩在一區(qū)沒待幾天又將去往更加未知的前線戰(zhàn)場,歐文的試驗進度也進入了關(guān)鍵時期,那種重要的微生物即將被提純出來,被他戲稱為“不死病毒”。
那時,歐文以為“不死病毒”會為季珩他們這樣總在前線面臨危險和死亡的軍官們開創(chuàng)一個嶄新的紀年,故而殫精竭慮,卻不曾想事與愿違,“不死病毒”害死了一個叫阿唐的士兵,險些成為他和季珩之間決裂的□□。
歐文想,如果不是因為季珩愛他,或許那抵在額頭上的槍口會直接開火。
可也正是因為季珩愛他,所以他更加沒有辦法面對季珩。
回去之后,他當即將所有的培育瓶都銷毀,科研所的眾人都嚇壞了,以為向來冷靜自持的歐文博士發(fā)了瘋。
歐文勒令終止所有與“不死病毒”相關(guān)的課題計劃,將自己關(guān)在封閉的休息室里多日,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報償內(nèi)心的負罪感,直到菲尼克斯?讓親自召見了他。
這位向來彬彬有禮的總長大人忽然提出了一個宏大卻驚人的設(shè)想——以“不死病毒”建立一個超人類的生化軍隊。
“科學的道路上總會有犧牲者,一將功成萬骨枯,等到帝國蛻變進化,所有人都會感謝你,膜拜你?!?/p>
菲尼克斯?讓舌燦蓮花,將帝國的輝煌極近描繪,還稱歐文為“功臣”,試圖洗滌歐文的負罪感。
歐文一度要信服。
他們關(guān)起門來聊了足足三個小時,末了歐文合上眼,眼前浮現(xiàn)出的卻是阿唐死前的場景以及季珩悲憤的面容。
不對,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這不是一個人的犧牲,而會是所有人類的痛苦。
“我拒絕?!彼V定的開口。
菲尼克斯?讓嘩然變色。
“歐文,你終究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彼湫ζ饋?,搖頭︰“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知道嗎?歷史的巨輪從來不會因為個人的意愿而停止?jié)L動?!?/p>
“就算沒有你,還會有別人。”
“但是你,卻會因為不服從而被送上軍事法庭。”
“我可以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是重回科研所還是上軍事法庭,就看你的意愿了?!?/p>
“歐文,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軍事法庭。
沒有人會不害怕軍事法庭。
歐文猛地攥緊了顫抖的指尖。
他走出了總長辦公室,魂不守舍的游蕩在國防部人煙稀少的小路上。
他不可能同意那個計劃,只要他還是個人,就不可能同意。
可不同意的話,他即將面臨著的就是嚴苛的審判,成為階下囚,或者是更可怕的處刑。
他感到迷茫,沉重的枷鎖來的太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按著推上斷頭臺。
——他還沒有跟季珩重修舊好。
所有的對于未來的美好設(shè)想都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耳傳來了喧囂人聲,歐文霍然抬起頭,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么的又走到了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