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亭上身,露出精瘦結實的身軀,對面青色襦裙的蘇施仰起臉,飛著紅霞地瞧著他,師叔則低了頭,去罩住她的眼睛。視線相交,竟是品得出幾分纏綿。
初升的太陽將光芒徐徐鋪在他們周身,師叔嘴角的微笑幾乎都帶上了光,在張衡之瞧來十分刺眼。風吹著他們的裙角、袍子微微起了波紋,二人仿佛被時光定格在了這處朔玦山莊的院落。
一個如瓊枝玉樹臨風而立,一個如冉冉青蓮帶露而開。
一個溫潤柔和,一個清秀婀娜。
張衡之居然莫名有了難受:心里哪個地方好似被根針輕輕扎了幾下。
他忍不住想起昨天。昨天月亮下亦是如此:江朗亭與蘇姑娘一前一后,照舊是一步之遙,甚至都看不見對方的臉。但即便那樣也正如此刻:好似無須開口,但偏偏千言萬語彼此都神會心知。他們所在的是個十分安寧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們,沒有旁人,也插不進旁人。
張衡之聽聞父親說過,玉面毒蛛江朗亭是靠著真本事起家,雖是聲名遠播,但性子怪癖,與世人很是不對付,也懶于與人交道,因此幾乎沒有友人;再加上他身世曲折,是個孤兒,更沒有親人。于是,天長日久與毒草、毒蟲這些東西為伴,便對誰都生出了五分的不耐煩,最最討厭累贅、讓他勞心費神的事物。天下之大,莫過于“自在”二字最為緊要。
可是如今瞧來,旁人的話多是猜測,甚至是父親的話也不能全然信得:江朗亭誠然是個不好交道的。但是說他冷心冷面便是過了。那個蘇姑娘打眼一瞧便知道是個不會武功的,以師叔的名頭、本事來看,想打他主意的人只怕也不是少數(shù)。不少狂徒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倘若沒了個蘇姑娘,師叔想要自保、脫身或許十分容易;但是如今走到哪兒都帶著個不通功夫的姑娘,那蘇施幾乎成了最顯眼的靶子以后指不定便有人從她下手逼師叔就范。如此,只怕他分身乏術,要被算計。
只怕師叔帶著這個累贅還甘之如飴,張衡之瞧見他臉上掛著疼愛,說出去有誰信玉面毒蛛這樣陰狠冷漠的人居然有了溫情,誰不吃驚
但張衡之更震驚的是:把師叔變成普通人的,是蘇施是師叔自己的好徒兒這叫他又吃驚又難受:這對師徒如此美好,卻關系不單純,只怕有違倫理。
不過,張衡之將目光投向蘇施,心下默默嘆了一句:真是個漂亮的好姑娘以蘇姑娘這般品性、相貌,確實容易招人疼。倘若將師叔換了自己,也必定十分憐惜,不欲給她絲毫委屈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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