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場盛大的賭局,幾乎所有人都壓太子凱旋,殿下肩負的重壓,委實難以想像!
容佑棠暗自擔憂,但面色如常,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哪里用得著?殿下的功勞有目共睹,今兒早朝議事時眾官還交口稱贊您呢?!?/p>
“你跟別個不一樣,說話有分量?!壁w澤武沒頭沒腦地感慨,把大腿上的兒子抱給奶娘,威風凜凜地一揮手:“行了!先這樣吧,武爺還趕著去護城司衙門?!?/p>
“既如此,殿下慢走?!比萦犹捻槃莸绖e:“皇孫,再會?!?/p>
“好呀!”趙旻華趴在奶娘肩上,樂呵呵揮手。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
轉(zhuǎn)眼,趙澤雍已出征近兩月,西北傳回的捷報居多,傷亡不小,戰(zhàn)況十分激烈。
深夜?容府
房門突然被急促拍響,夾雜親信小廝刻意壓低嗓門的呼喊:“大人?大人?快醒醒,宮里來人了!”
宮里?
沉睡的容佑棠猛然驚醒,剎那心如擂鼓,一把掀被跳下床,赤腳沖去拉開門,劈頭問:“宮里怎么了?”
“容大人,陛下召見,請速速入宮!”相熟的幾名禁軍擁著一名御前太監(jiān),個個白著臉。
陛下召見?
“知道了?!?/p>
容佑棠的心不斷往下沉,火速穿戴整齊進宮面圣。
三月依舊寒風刺骨,吹得沿途宮燈搖搖晃晃,刮得臉頰麻木,忐忑至極的人卻無知無覺。
“來了!”
“容大人,快請!”
……
幾個在乾明宮外焦慮等候的太監(jiān)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相當于把人“架”進了皇帝寢室。
“二位殿下,陛下……怎么了?”容佑棠舌尖一頓,險險繞了個彎,唯恐自己是被召進宮商議后事的。
宋慎立于床畔,面色凝重,瑞王和五皇子并排跪在腳踏上,低聲細語,聽不清在談什么。
“你來了?!彼紊髀動嵽D(zhuǎn)身,幾個大步,耳語簡潔告知:“回光返照,大限將至?!?/p>
糟糕!
陛下?lián)尾坏降钕禄鼐﹩幔?/p>
容佑棠耳朵里“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杵在原地,不由得設想可能發(fā)生的種種亂象。
“容佑棠?”神智清醒的承天帝開口,嗓音沙啞但清晰。
“微臣在!”
容佑棠下意識答應,快步行至龍床前,跪下和骨瘦如柴的皇帝對視,深知已無暇廢話,澀聲問:“不知陛下深夜傳召所為何事?”
承天帝眼神渾濁,笑了笑,淡淡問:“澤雍出征去了,對么?你們休想隱瞞,他的個性,朕最清楚?!?/p>
“這……”容佑棠略一沉吟,當機立斷道:“陛下英明?!?/p>
“父皇息怒?!蔽寤首尤褙炞?。
“三哥打了好幾個勝仗,不日便將凱旋,他說到時向您負荊請罪。”瑞王竭力安撫父親。
“哼。”承天帝嘆了口氣,懊悔道:“早知今日,朕就該早些冊封太子,讓他平穩(wěn)建立根基,不至于陷入困境?!?/p>
“太子人選關(guān)乎江山社稷,您慎重考慮是對的,快別多想了?!蔽寤首于s緊勸慰,哀傷的瑞王在旁胡亂附和:“是啊?!?/p>
“殿下一向剛毅正直、心系百姓,邊境危急,他選擇出征,是天性使然,更是陛下教導有方,實乃大成之福?!比萦犹慕g盡腦汁地安慰。
承天帝的胸膛平緩起伏,難掩自豪,欣慰頷首:“沒錯。澤雍雖然脾氣固執(zhí)倔強,稍欠圓和,但他文韜武略、胸懷寬廣,且勤懇愛民,可堪委以太子之位。”
瑞王和五皇子點點頭,毫無異議:他們一個天生病弱、一個灑脫不羈,皆擁護慶王,盼望來日皇家太平。
“陛下,臣……有罪?!比萦犹钠D難開口,心知肚明皇帝用意。
“倒也不能全怪你,年輕人難免糊涂。”承天帝語焉不詳,無奈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事到如今,朕只希望你們各自成家,男人沒有子嗣,血脈豈不斷了?”
容佑棠恭謹傾聽,無意反駁一個瀕死的老人。
“澤雍是太子,絕不能由著性子胡鬧?!?/p>
“你飽讀圣賢書,才干出眾,難道想背負佞幸的千古罵名嗎?”承天帝銳利質(zhì)問。
容佑棠神色難堪,一時間無話可回。
承天帝皺眉,威嚴說:“切莫一錯再錯了,待澤雍凱旋,你、你——”一語未落,他聲音漸漸低下去,呵呵喘息,胸膛劇烈起伏,眼睛無力閉上,忽然腦袋一偏,不動了。
“陛下?”容佑棠雙目圓睜,屏住呼吸。
“父皇?”
“您怎么了?宋慎!宋慎!”瑞王連聲急喊。
宋慎熟稔飛奔至榻前,火速救治,使出渾身解數(shù),最終仍無力回天。他停手,深吸了口氣,沉痛宣告:
“諸位請節(jié)哀,陛下……駕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