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陸延說借三十秒， 實際通話時間可能連三十秒都不到。

肖珩沒有多問， 沒有問你們那封閉錄制怎么還亂跑， 也沒問發(fā)生什么事，他關(guān)了電腦，起身說：“地點。”

陸延：“大廈后門。”

肖珩不是沒去過那棟大廈：“……你們大廈后面有門？”

門當(dāng)然是沒有。

陸延說：“有墻?！钡献幽芊?/p>

錄制基地一共有六層樓， 他們節(jié)目組包下兩層。因為錄制的特殊性，加上偶爾會有粉絲過來堵人，因此保密措施做得相當(dāng)?shù)轿唬?幾堵墻將整棟大廈圍得密不透風(fēng)。

肖珩在電話里讓他等半小時再出來， 陸延等了十幾分鐘，實在等不下去。

他起身就往樓下走。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干過這種沖動的事了。

高中那會兒倒是整天翻墻出去， 去音像店，去酒吧， 去廢棄高樓樓頂上練琴……陸延想到這，單手撐著窗臺， 彎腰，從一樓窗戶翻出去。

邊上就是監(jiān)控攝像。

陸延身上還是那套衣服，他避開監(jiān)控， 在避無可避的時候， 直接用石頭把監(jiān)控攝像頭砸了。

攝像頭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只手的剪影。

伴著“啪”一聲。

畫面瞬間轉(zhuǎn)黑。

盛夏已經(jīng)過去，天氣遠(yuǎn)沒有他進(jìn)錄制基地來得熱，陸延踩著張廢棄桌椅翻到墻上去的時候，有風(fēng)從墻外刮過來。

肖珩從車上下來，站在路的另一邊遠(yuǎn)遠(yuǎn)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陸延雙腳懸空坐在高墻上， 幾乎和夜色融成一體，強(qiáng)烈又喧囂的風(fēng)打在他身上，掀起一側(cè)衣角，他整個人像只即將凌飛的鳥。

陸延看到他，收回聚焦在對面街燈上的目光。

一個多月不見，肖珩頭發(fā)長了些。

不再是之前那個摸著都覺得扎手的短寸頭，幾縷碎發(fā)落在額前，離陸延最開始形象里的那位“有錢少爺”近了一步。

又或者說他從來沒變過，無論落魄或是重新站起來之后的模樣，肖珩身上總有一種無形卻相似的氣場。

街道不過幾步寬。

陸延卻在肖珩朝他走來的這幾步里回想起很多個肖珩。

那場雨夜里的他。

掀開黑網(wǎng)吧那片簾子看到的那張散漫的臉。

夸他、對他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有他在時的神情。

……

只要一看到這個人，心里所有紛亂的念頭都消逝了。葛云萍那句“我從來沒想過要運(yùn)營樂隊”，和南河三“我打算簽，陸延，人總得為自己做打算”的混雜聲逐漸遠(yuǎn)去。

當(dāng)煩躁、不耐、憤怒的情緒散退后。

剩下的居然是一種陸延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委屈。

這情緒過于陌生，他從小野到大，去霽州之后即使被打得渾身傷痕也只是在街頭石階上坐一會兒，跟不知道疼一樣。

手傷之后也只是一聲不吭回學(xué)校宿舍，把壓在枕頭底下的信封拿出來，拖著行李上了開往廈京市的火車。

陸延不著痕跡地輕吸鼻子：“不是說半小時嗎?！彼旁谶@坐了不到五分鐘。

“問同事借了輛車?！毙ょ窕位问掷锏能囪€匙。

陸延腿長，垂著離地面只差半堵墻。

風(fēng)把他一側(cè)衣擺吹起來，腰身隱在夜色里，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半截輪廓。

肖珩張開手說：“下來？”

陸延的手搭在粗糙的墻皮上：“接得住嗎你。這個月是不是又整天忙項目……腹肌還剩幾塊？”

陸延之前就肖珩腹肌的事說過一回。

肖珩嗤笑一聲：“你自己下來摸摸?！?/p>

陸延坐在那堵墻上，沒回這句話，只是低著頭看他，突然喊：“珩哥。”

肖珩嗯一聲。

下一秒，陸延直接松開手往下跳，這一瞬間他仿佛背后長出一雙看不見的翅膀，像是不計后果、孤注一擲地決定從這個地方出來。

肖珩把人抱了個滿懷。

他們都聞到彼此身上無比貪戀的、熟悉的氣味。

陸延呼吸間都是肖珩衣服上干凈的洗衣液味兒，帶著白日陽光曬后的氣息，暖得他鼻尖一熱，而這其中還混雜著淡淡的煙草香。

陸延跟小狗一樣在肖珩脖頸處嗅了半天。

“珩哥，我想抽煙?！?/p>

陸延喉結(jié)忍不住動了動，又補(bǔ)充說：“不是手里的那種煙。”

煙這個詞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肖珩被他勾地幾乎想在這直接辦了他，在他耳邊問：“帶身份證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