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珩手上都是洗潔精的泡沫。

他擰開水龍頭之后看過去。

手機(jī)屏幕上赫然是一行字：誠招兩名商場洗地車駕駛員，要求會靈活駕駛洗地車，工資按小時結(jié)算。

“……”

“洗地車是什么？”

陸延干過的兼職加起來幾乎遍布各行各業(yè)，但這種開洗地車馳騁商場的體驗還真沒有過。

陸延解釋說：“就是商場里那種清潔車……”

這份工作實在是超出了肖珩的認(rèn)知。

陸延解釋不清楚，干脆上網(wǎng)找圖片給他看：“就這種?！?/p>

圖片上是一輛深藍(lán)色洗地車。

這輛洗地車擁有一體式車身，拉風(fēng)又不失穩(wěn)重的造型，寧靜舒適的座椅，車后邊的桿子上還立著一盞酷炫的黃色小燈。

車模是個白發(fā)老年人，穿著件同色的清潔服，手把在方向盤上，在緩緩行駛中露出幸福又滿足的笑容。

肖珩：“……”

除開方向盤，這輛造型別致的車上還有不同的操作按鈕。

先不提這份工作的離奇程度，肖珩問：“你會開？”

每次找工作前從來不考慮會不會，上就完事的陸延：“不會啊?！?/p>

肖珩繼續(xù)洗碗，用行動否認(rèn)了這份工作。

陸延試圖勸他：“我覺得我們可以會。”

肖珩說：“我覺得我們不可以。”

肖珩又說：“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

兩人互相看了半天。

“算了，”陸延妥協(xié)，妥協(xié)的主要原因是他和肖珩兩個人看著也不像會開洗地車的樣子，說自己會應(yīng)該也沒人信，“我再找找?！?/p>

陸延又看了會兒兼職網(wǎng)，沒看到什么合適的，目光從手機(jī)屏幕上移開，落在肖珩手上。

肖珩平時很少洗碗，干活不算利索。

但也比陸延想象的強。

看著肖珩洗碗的樣子，陸延又想起那天在網(wǎng)吧里，他敲鍵盤的樣子。

這雙手還是更適合敲鍵盤……陸延沒由來地想。

肖珩洗完碗，擰上水龍頭。

陸延在邊上咬著根煙說：“你要不先用我那臺？”

肖珩：“什么？”

陸延：“電腦啊?！?/p>

陸延把嘴里那根煙點上：“我那臺雖然跑得慢，有事沒事就死個機(jī)，按鍵靈敏度有待提高?！?/p>

肖珩抬眼看他。

陸延說了一通，又道：“除開這些，勉強也算能用?！?/p>

還是沒有太大反應(yīng)。

陸延正打算說‘不用拉倒’，卻聽肖珩問：“收網(wǎng)費嗎?！?/p>

“你要想交，也行?！标懷有α艘宦曊f。

陸延摸不清這大少爺?shù)男乃肌?/p>

那天把這人從暴雨里撿回來的時候，他有一種錯覺，這個人好像只有光鮮的外表，靈魂仿佛是空的。

但與之相反的，肖珩身上又有一種掙扎的力量。

盡管他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陸延那臺電腦確實不太好用，開機(jī)都得開半天。

“密碼多少？”肖珩打開之后問。

“八個八?！标懷幽弥路M(jìn)浴室。

手機(jī)密碼也是8，哪兒都是8。

電腦邊上就有盒煙，肖珩抽了一根出來，并沒有急著點：“嘖，俗。”

陸延剛把上衣脫下來，說：“注意你的態(tài)度，想想誰才是這臺電腦的主人?！?/p>

這臺破電腦，不開不知道，一開發(fā)現(xiàn)不僅是跑得慢不滿的問題，連鍵盤按鍵都壞了一個，要想敲個字母還得從電腦系統(tǒng)里自帶的鍵盤軟件里調(diào)。

肖珩其實也不知道坐下要往代碼框里敲點什么東西。

四年，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shù)飛速進(jìn)步，雖然基礎(chǔ)還在，但不可否認(rèn)地，現(xiàn)在很多新興的技術(shù)他都不太了解，甚至有些原來熟到閉著眼睛都能打的東西，也已經(jīng)變得模糊。

肖珩先去找了幾個以前看過的教程。

周遭的一切都在慢慢虛化，四年前泡在機(jī)房里的看教程的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愈發(fā)清晰，肖珩低下頭把煙點上，再抬頭，眼前是陸延那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

肖珩這天待到了很晚，陸延趴在他邊上寫了會兒歌——這房間里除了餐桌，也就這一張靠在床邊的電腦桌能用。

電腦桌面積不大，陸延寫著寫著，肖珩挪一下鼠標(biāo)，兩個人的手碰到一起就能打起來。

“你滾過去?！?/p>

“……別鬧?！?/p>

“媽的，別擠我。”

陸延寫了會兒，等頭發(fā)快干的時候停下來，起身湊過去看肖珩的電腦屏幕：“你這什么，教程？”

肖珩把煙摁在煙灰缸里。

“嗯?！?/p>

“你不編程小天才嗎，”陸延說，“還用看教程?！?/p>

肖珩：“時代在進(jìn)步。”

陸延最后撐不住睡著之前，隱約還能聽到肖珩敲鍵盤的聲音。

次日，陸延醒過來，肖珩已經(jīng)不在了。

也不知道大少爺昨晚熬到幾點。

陸延想著，拉開窗簾，發(fā)現(xiàn)這天倒是放了晴。

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陸延又看一眼時間，打開電腦，打算等會兒吃完早飯把昨晚寫的那半首旋律先試著編出來。

結(jié)果他剛打開編曲軟件，看到界面上跳出來一行加大加粗的字：

狗兒子真棒。

陸延：“………………”

這人昨天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