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點完頭又說:“這首我不唱,我給你們唱一首Vent樂隊的歌?!?/p>
肖珩聽到這,手上敲代碼的動作頓住,嘴里的煙嗆了一口。
陸延說完,就等著他們問vent是什么。
觀眾的反應(yīng)在他預(yù)料之內(nèi):……啥?這是啥?
陸延等他們刷了一陣屏,然后才廣告痕跡極其嚴重地說:“Vent,沒聽過嗎?”
觀眾開始刷:沒有。
陸延嘆口氣,頗為可惜地介紹說:“這支樂隊成立已經(jīng)三年多,是一支才華橫溢的樂隊,曲風(fēng)多變,每一首歌都是經(jīng)典,像這樣有才華的樂隊,值得更多人的關(guān)注?!?/p>
陸延越說越投入:“尤其是這支樂隊的主唱!顏值和實力兼具,是樂隊的靈魂人物。”
肖珩鍵盤徹底敲不下去了:“…………”
他哭笑不得地彈彈煙。
這人怎么直個播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給直播平臺交廣告費了嗎?
陸延給自己樂隊打完廣告,心說直播這行業(yè)他怎么沒早點邁進去,多好的一個免費廣告平臺。
由于還不太會操作直播軟件上的功能,直接咳一聲開始清唱。
陸延清唱跟之前在天臺上抱著吉他給肖珩唱歌那會兒不同。
除開其他伴奏的聲音,只剩下他自己,他自己那把嗓音就是一把上好的樂器,搖滾歌手那種力量感和穿透力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當?shù)仄骄€傾斜 不斷下跌
連風(fēng)都在我耳邊要挾
……
放肆宣泄”
肖珩低下頭,手指觸在鍵盤按鍵,聽得忘了下一行代碼要怎么寫。
他全憑意識摁下一串字。
等陸延唱到最后一個字,他掀起眼皮,抬眼往屏幕上看,發(fā)現(xiàn)自己敲出來的是五個字母:luyan。
“謝謝大家送的禮物?!?/p>
原先對V什么樂隊表示不屑一顧的觀眾不約而同陷入沉默,反而刷起禮物,陸延感謝完,繼續(xù)打廣告:“剛才這首歌出自這個樂隊出道兩年后發(fā)行的新編專輯,說起這個樂隊——”
陸延說到這,底下飄過去一行字。
有觀眾發(fā):后面那把電吉他不錯啊,好琴。
陸延直播的鏡頭正好對著那堵掛著琴的墻壁。
琴露出一半,大G的標志露在外面。
觀眾又發(fā):唱得那么好聽,彈一個唄?
這位觀眾發(fā)完,其他人也跟著開始刷:?。棾?!好主意!
陸延從上公交車開始調(diào)整的情緒在看到這些刷屏的時候又落了下去,他腦海里一句“老七”和一句夾雜著酒瓶劈裂聲的“你不是挺橫嗎”左右耳不斷交替在一起,最后這兩句碰撞、撞成一片嗡嗡聲。
換成平時,彈一個就彈一個,沒多大事。
但他今天是真沒心情。
這幫觀眾情緒來得快,幾句話一帶動就開始刷屏。
有剛才刷禮物的不滿意,把自己當大爺,開始刷一些不太和諧的話:都**給你刷禮物了,干什么啊**,就不能彈一個嗎。
陸延所有控場能力在涉及到“彈唱”的那一刻分崩離析,他明明可以說‘今天不彈,時間也挺晚的了,隔音不好怕吵到人,改天吧’這種場面話圓過去。
但他沒有說。
他胡亂說了幾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就在直播間一片混亂當中,鏡頭里由遠及近出現(xiàn)另一個男人,由于高度原因并沒有錄到男人的臉,只能看到他一只手里夾著根煙,手指指節(jié)曲起,等走進了,那只手越過主播,近距離出現(xiàn)在所有觀眾眼前。
然后是和那根煙一樣囂張懶散的聲音,那個聲音說:——“不能?!?/p>
那聲音又嘲弄一聲:“逼你刷了嗎?!?/p>
“刷了幾毛錢?”
肖珩說話沒帶任何臟字,但氣勢擺在那里。
刷禮物的那位大爺感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大爺。
肖珩說完,又問陸延:“還播嗎?!?/p>
陸延搖搖頭說:“下吧?!?/p>
肖珩用夾著煙的那只手去點關(guān)閉直播。
手機屏幕回到直播大廳頁面。
氣氛一時陷入寂靜。
肖珩手里那根煙的煙霧順著往上飄,一直飄到他鼻尖,陸延煙癮也泛上來。
肖珩會意,他站在陸延面前看著他說:“沒了,這是最后一根?!?/p>
陸延去摸自己口袋,也是空的,只摸到一個打火機。
他煙癮其實不重,之前為了保護嗓子萌生過戒煙的想法,雖然他這嗓子在以前玩吉他那會兒怎么抽煙都沒什么事。
只是樂隊解散之后事情實在太多。
——四年前從醫(yī)生嘴里聽到他可能彈不了吉他之后,接踵而至的整整大半年的空白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四年后,以主唱的身份繼續(xù)組樂隊,樂隊瀕臨解散又是另一個低谷。
陸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可能只是需要一口煙。
他一只手搭在肖珩手腕上,將他的手往自己這邊拉,他指腹摸到肖珩突起的那塊腕骨,然后陸延身體前傾,靠過去,就著的他的手輕吸一口。
那根煙上濾嘴微濕。
是剛才肖珩被咬在嘴里的地方。
等陸延把那口煙吐出去,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干了什么事,他松開手,心想該說點什么,說點什么。千言萬語最后化成一句:“我……我弟弟以前是個很牛逼的吉他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