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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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王拜相，乃是普大歡喜的事情，可是到了困頓已久的尉遲府上，換來的卻是一片能叫人窒息的寂靜。

尉遲瑞直覺是因?yàn)榫慈岬氖虑椋藕Φ弥杜荒腔囊尿斖醵⑸?。他曾指天發(fā)誓一定要給飛燕許一門如意親事，可是到頭來，卻是被迫嫁給個閻王樣的男人，還做不得正室，便是裹了弟弟的靈位，進(jìn)了自己的內(nèi)室里抱著令牌失聲痛哭。

院墻單薄，那一聲聲抽泣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飛燕耳中，心里自然是另一番觸動。

鴛鴦頭裹著紗布，披著一件單衣慢慢走到了飛燕的身邊，小聲說：“小姐，還是收拾下東西，我們還是見機(jī)行事，快些離了京城吧？”

飛燕搖了搖頭，看著在院子另一旁同樣沒精打采的堂弟堂妹，平靜地說：“有什么可躲的，那是圣旨，而且恢復(fù)的又是叔伯的侯位，是喜事才對。這驍王年齡相當(dāng)，相貌不俗，為人也甚是……端正……”說到這時，飛燕深吸了口氣，接著道，“而且我求了驍王不要急著成禮，入府的時日還早，正好可以先幫這叔伯料理了府內(nèi)的事務(wù)。鴛鴦，你傷勢未愈，便安心養(yǎng)傷，可是在叔伯面前就不要總是愁苦著臉了，叔伯膽小又是擔(dān)不住事兒的，倒是不能叫他一直郁結(jié)著些解不開的結(jié)兒。”

鴛鴦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地問：“小姐，那驍王明明是強(qiáng)娶，你卻這般平靜，可曾是……放下他了？”

飛燕聞言，正在繡花的手微微一頓，半天卻是沒有再說話。

鴛鴦心里一酸，這般模樣哪里是放得下的樣子？可小姐卻能異常平靜地嫁個根本不愛的昔日敵手。這內(nèi)里的愁苦，小姐可是能向誰傾訴？

皇帝賜給叔伯的那處宅子是前朝司馬家的老宅，看著氣派，實(shí)則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是荒廢了許久，若是要住進(jìn)去還要重新地休憩整頓一番，賞的那些田地也是分布在河渠山坡上不成片的土地，因?yàn)橥临|(zhì)瘠薄，就算雇了勤懇的佃農(nóng)勞作，一年的收成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指望。

說起來，霍允這位昔日的新野大將對于尉遲將軍的敬仰，如貧地上的積糞，薄薄一層，風(fēng)吹即散，不過是看在二太子自己看中的女子門戶太低，拔拔高，走一走過場。這些個賞賜都是不走心肺的。

不過幸好驍王倒是大方。

畢竟是皇帝親封的側(cè)妃，不同于那后門一頂軟轎送來的侍妾，迎入王府時，操辦一下，請上賓朋宴席是少不得的。

驍王也許是想著飛燕出嫁的時候，也要從那侯府里出來，倒是不能失了體面，便從自己的府里撥了一百兩銀子修葺下追勇侯府的門面，整治下荒廢的宅院，又派了四名侍女和一個小廝給飛燕差遣。

只是那個魏總管，將放置在小木盒子里的銀票送來時是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沒忍住，說了一嘴：“尉遲小姐，這銀子要花就得花在刀刃上，可是不能給鋪排浪費(fèi)了……這一百兩，可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　?/p>

待那魏總管走了后，敬賢忍不住毒嘴說道：“看他那副難舍難離的模樣，倒像是將親養(yǎng)的孩子送人了似的，堂堂的驍王府，一百兩銀子而已，至于如此這般嗎？堂姐，有道是刁奴隨主子，這么看來，那驍王爺可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你以后入了府可要留個心眼，多留些私房體恤的錢銀，莫要因短缺了銀子兒苛待了自己?！?/p>

飛燕聞言笑著一點(diǎn)他的腦袋：“我看倒是賢哥兒因?yàn)殄X銀苛待了幾許，整日滿腦子去想錢銀，那書中的圣人之言可全是裝到哪里去了？”

惹得一旁的敬柔也跟著哈哈大笑。

哭了一會的尉遲瑞，微微啟開房門，紅腫著眼兒看著院子里有說有笑的小兒女們，心里由不得感慨道：畢竟還是年紀(jì)小啊，都是心里醞釀不出這些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情愁滋味，看那侄女飛燕好像也不甚在意的模樣，倒是叫尉遲瑞心里略微一寬慰。

若是侄女整日里愁眉不展，不愿出嫁，那他可得如何是好，便只能解了褲帶吊死在那房梁上，才能去見自己的親弟去了。

這日飛燕剛剛讓工匠去京郊林場選買了房屋的大梁，準(zhǔn)備將主屋里腐爛的那一根替換掉。又命著那新來的小廝全福去指揮著工匠去將院子里水池邊脫落的石塊修砌整齊后，邊準(zhǔn)備著就在這時，驍王府派了馬車，說是宮里正好舉行家宴，皇上與皇后要見見這即將入府側(cè)王妃。

幸好驍王一早命人備下的衣服首飾都派了用場，雖然這口諭來的突然些，倒是也不用慌亂得失了分寸頭緒。

不過說起來，這次母后倒是沉得住氣，竟是沒有在沈康大鬧大理寺的第二天便召見飛燕，也算是出乎了霍尊霆的預(yù)料。

看來母后的忍功又是精進(jìn)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