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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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總管畢竟是個下人,也不好多說??墒秋w燕已經(jīng)是差不多弄明白了,那個前來生事兒的,竟是當朝國舅的兒子,驍王未來的二舅子。飛燕不知這些個當朝皇族內(nèi)里的隱情,可是想想二皇子親自出馬,居然都能拖延到傍晚才放人,而且那皇帝又是在這個時間召喚二皇子進宮……他說皇帝要召見自己又是何緣由?
想來也不是這十四歲的一個女娃的緣故,必定是另有些隱情了。
原以為重新回到叔伯的身邊,便是可以過些每日思餐飲平淡的日子,卻偏偏一不小心,卷入了這些個大齊新貴的紛爭里……必定是后患無窮?。?/p>
想到這里,飛燕微蹙眉頭,但也只能靜待其變。
這邊飛燕在侍女們的服侍下丈量著尺寸,那邊驍王的寶駿也來到了宮門前。
說起皇帝為何這個時候要見他,還真是筆亂帳。
今天一早,他命大理寺監(jiān)放人的時候,沈康親帶著一隊的驍騎營兵卒守在了門口,只甩下了一句話:“不親見驍王的手諭道明緣由絕不放人?!?/p>
這沈康這般有恃無恐,是覺得驍王就算再寵愛這街市里的小女子,也得要一要皇家的臉面。既然他親拿了下來,那就算是驍王也得惦量惦量,皇上賜婚的話猶在耳旁,他便迫不及待地給未來的岳父家難堪,這造成的后果他可能承擔的起!
不過若是識趣些,來說些動聽的軟語倒也罷了,賞這小娘皮一頓嘴巴,讓她斷了以后在后院與妹妹爭寵的心思,也就放人了事。說到底,他沈康就是想要下一下這過氣二皇子的威風,給太子出口惡氣!
可是從早上等到中午,二皇子的親筆書信沒等來,倒是等來的親爹,沈茂公虎著臉讓他放人。沈康有些傻眼,這霍尊霆的腦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驢踢了,竟是不怕事兒大的親自告知了國舅沈茂公。
這父親大人也是,那驍王不顧體面因個沒入府的姘頭親跑到未來的岳父府上告小舅子的狀,他的爹爹倒是也配合!頂著炎熱的日頭親自坐著馬車來到大理寺監(jiān)。于是便憋著悶氣問父親,有他這般當?shù)膯??竟是任著那驍王這般變著法兒的折辱著沈家,莫不是等妹妹出嫁時,通房丫環(huán)不算,還要再選幾個貌美的侍妾去跟妹妹固寵不成?
沈茂公都要被這混不吝的兒子氣炸了,當著他下屬的面兒就狠狠給他左右兩個嘴巴!
沈康一時被打得蒙了方向,只覺得從驍王到他親爹都是瘋了!倫理呢?常綱呢?一時間,沈家公子混世魔王的倔脾氣也涌了上來,親爹來了也不行!就是一口咬定捉的是反賊,就是不放人了!
這邊父子二人杠上了,那邊沈府里也亂陣仗。驍王府派人來過話兒,自然也傳到了夫人沈周氏夫人與小姐沈靜雅那里,沈周氏一聽,頓時亂了心神,在看女兒聽了后煞白一片的小臉,又真真是心疼極了,只覺得著這平日看著沉穩(wěn)的二皇子真不是個良人,直后悔自己替女兒去求那皇后賜婚。
過不多大的功夫,又傳來了自家老爺與兒子在大理寺杠上了消息,更是頭大如斗。
沈周氏與宮中的沈皇后姑嫂感情甚篤,以前在新野的時候,這沈周氏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都是找尋小姑子商量。
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沈周氏便是深深地后悔,當初沒有聽皇后之言,求皇帝指婚給太子,而是順了女兒的心意,可到頭來卻讓霍尊霆下了沈家的臉面。于是便再也坐不住,不等老爺回轉(zhuǎn),她便進宮去求見皇后了。
于是大理寺監(jiān)的父子對峙方作罷,尉遲敬柔被放出來后,那邊一道宣驍王進宮的圣旨也下來了。
此時雖然是傍晚,皇帝卻并沒有處理完公務,所以也沒有擺駕回宮,就在書房里的茶桌旁用餐。
雖然入了皇宮已有五年,但是這大齊開國的皇帝飲食上的喜好還是跟在新野老家時的一般無二。兩張用豬油揉面的髓餅再加上一碗撒了蔥花放了濃濃陳醋,又撒了辣子的羊雜碎湯,還有一碟子拌苦菜絲。
驍王進來時,皇帝剛剛吞下最后一張卷了菜絲的髓餅,也沒用那玉柄描金的盤龍紋飾羹匙,單手端起盤龍湯碗,咕嚕咕嚕地一口飲下湯水。一旁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們似乎早已經(jīng)對這大齊圣上飲食時,發(fā)出的龍吟虎嘯聲習以為常,各個如同耳聾,面無異色。
驍王向父王施禮,皇帝便點了點頭,示意他起身,坐到了茶桌兒的另一邊,問他有沒有食飯,見驍王言道還沒用膳,便叫著一旁的小太監(jiān)又進了四張髓餅,叫二皇子也跟著一同用膳。
父子二人甘暢淋漓地喝過了羊湯后,齊帝才用溫熱的巾帕子抹了抹額頭脖頸道:“你跟沈家的老二是怎么回事?沈周氏在你母后面前哭哭啼啼,鬧得朕這里也不得安生?!?/p>
驍王聞言,起身跪在了地上:“兒臣犯了欺君之罪,還望父王懲罰兒臣?!?/p>
齊帝打了個飽嗝,半靠在了桌旁的軟榻上,一旁的侍女早就取來了冰塊擺放在一個精致的銅盆里,安放在軟榻一旁的柚木盆架上,再用團扇扇風,讓皇帝慢慢解了用膳后的燥熱。
皇帝微閉著眼兒,狀似愜意地問道:“哦?霆兒你倒是隱瞞了什么?”
“父皇替兒臣說親的時候,兒臣一時猶豫,竟是隱瞞了早有了中意之人一事?!?/p>
聞聽此言,齊帝總算是睜開了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兒子問道:“若是早有意中人,為何不嚴明?莫非就是那沈周氏口里那個賣粥的商婦?”
驍王恭敬地低頭道:“父皇圣明,正是那婦人。兒臣本來覺得這兒女私情不當擾亂圣聽,表妹靜雅一心要嫁與兒臣,父皇也首肯,兒臣自當娶了表妹入府??墒潜淼苌蚩挡恢獜暮翁幝爜淼?,竟是去砸了粥攤,又胡亂抓人,結(jié)果錯擄走了那婦人十四歲的堂妹……兒臣覺得,既不能娶了她,又累得她家人受了難,男兒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是丟人以極了。一時間心里氣極了,這才與表弟起了爭執(zhí)……現(xiàn)在想來居然最后驚動了父皇與母后,實在是不應該……”
皇帝聽得臉色微沉:“原以為你自新野起義一來,隨著為夫南征北戰(zhàn),做事沉穩(wěn)老成,在兒女私情上竟是這般不知進退!當你還是新野小吏家里的野小子嗎?竟敢干些沾染野花的孟浪勾當!”
皇帝動了怒,書房里氣氛驟然凝固,只有那銅盤里的冰塊融化,滴落在銅盆里的滴答聲……
而驍王也是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雖看不到表情,想來也是惶恐著圣意呢。
齊帝壓了壓火氣,接著問道:“逆子,要么不惹事,要么惹出來的是比天還大的事兒,若是尋常的拈花惹草倒也罷了,朕聽說抓的是前朝忠鼎侯的妹妹,你卻說是錯抓……難道……那婦人是前朝將軍尉遲德的女兒?”
霍尊霆聞言這才微微抬頭道:“父皇明察,是兒臣一時女色迷心,被那賣粥的小婦迷住,有些不能自持,也深知她這樣的家世入不得皇室王府,原想著養(yǎng)在外宅便好。
現(xiàn)在兒臣惹得舅舅家宅不安,又讓表妹傷心,也算是被父王斥責罵醒了,這就回去遣走那名婦人,再向舅就表弟道歉,還望父王莫要因為兒子動怒,保重龍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