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了外廳,一抬頭,卻是發(fā)現(xiàn)隆珍小姐正是立在了遠(yuǎn)院中,滿臉的心思,散不開的愁容……
寶珠心內(nèi)暗道不好……這里到底不是宮中,又是合院的式樣,隔音的效果不甚好,方才驍王與側(cè)妃的爭吵聲也實在是大了些,不知有幾許傳到了隆珍的耳內(nèi)。
朝著隆珍施禮后,寶珠便低著頭匆匆去了廚房。
隆珍看寶珠出了房門,有心去問她不知驍王是否遷怒了飛燕,可是自己又是有何立場去問?
現(xiàn)在倒是是因著自己的事情而拖累了飛燕妹妹也受了牽連。
雖然她倆乃是小時便要好的手帕之交,可是畢竟如今各自都是有一份身不由己,飛燕如今被休離出了王府,卻因著自己的事情而與那一向冷面的二殿下大吵一架,她心內(nèi)聽了也是替飛燕捏了一把冷汗。
同時也是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沮喪絕望縈繞心間。
別的不說,驍王的那一句:“他一個非婚生的私孩子,一輩子都是見不得臺面的,如今能是體面歸府,繼承了嫡子之位,她這個做母親的,怎么就不為自己的孩子考量一番?”還縈繞耳邊。
這一句話實在是戳在了隆珍的痛處上,有時她也是想問問上蒼,自己前輩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冤孽,這輩子的試煉竟是這般的重重疊疊,難以招架!
心緒正是煩亂,便是連個侍女都沒有帶,一個人走出了莊院。
這莊院方圓百里,都是有重兵把守,倒是安全,沿著碎石鋪成的小徑,她一路走到了附近的小溪邊,現(xiàn)在京城的附近的河溪尚未凍結(jié),夜里便是靜聽溪水潺湲,一時間也是滌蕩了心緒。
可是沒走幾步,便是聽到有人在沉聲問道:“誰在那?”
隆珍抬眼一看,原來不是別人,乃是竇勇的昔日同袍——肖青。
這深更半夜,陪伴驍王而來的肖將軍不肯入睡,實在也是有些冤案纏身。
在北疆時,也不知是結(jié)了什么孽緣,那犬哈公主就一直糾纏于他,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留在胡戎部落,做了她的入幕之賓。
肖青如何肯干?堂堂男兒,怎能成為女子的玩物?況且那犬哈公主雖然長得貌美,卻是風(fēng)流未曾間斷,男寵如云,做了她的夫君豈不是戴個天大的綠帽子。所以被他嚴(yán)詞拒絕。
奈何犬哈公主便是賴上他了,人前眉來眼去,人后愈加是肆無忌憚,若不是他時刻帶了侍衛(wèi)親兵,當(dāng)真是男色不保,被那公主得了手去,讓他不厭其煩。
待到平定北疆,驍王帶著他們回轉(zhuǎn)京城,肖青才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擺脫掉那彪悍的女子了。
可是還沒有太平幾日,他在北疆交下的幾個好友卻偷偷寫信告知,犬哈公主對他心意甚堅,已經(jīng)派使節(jié)前來京城,向圣上懇請,將肖將軍“賜嫁”到北疆,共譜和親的佳話……
肖青得知消息,如同一缸冰水澆了全身。他實在是擔(dān)心圣上為了安撫胡戎,也為了控制北疆,答應(yīng)這門婚事。
到時,大齊的史冊又要好看了幾分,他便是男裝的昭君,遠(yuǎn)嫁和親,一輩子難回中原,最后便是落得陰山之旁青冢一捧……這可真是橫看豎看都是慘絕人寰的折子戲……
為此他已是數(shù)日茶飯不思了。
今天夜里,實在是煩悶,于是在莊院外一個人散步,抬頭看到隆珍慢慢踱來,一邊走一邊抽泣。孤男寡女在溪邊相會實在是于理不合,便是開口問道,算是提醒著隆珍避諱。
隆珍被肖青那一聲驚得一顫,在黑暗中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身穿著戎裝,倒是與竇勇的身形有幾分相似,當(dāng)下心內(nèi)恍惚,只當(dāng)是故人黃泉重返前來相見……可是待看清乃是肖青時,那失望的眼淚便是再也止不住了。
肖青原以為隆珍聽了自己的聲音會快步離開,沒想到她卻是呆立在月下一徑直地落淚,他心下嘆了口氣,快走幾步,來到隆珍面前,勸解道:“隆小姐,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也不要太過傷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