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妃本身不但長得美貌,因為家學(xué)淵源,學(xué)識也是不弱,剛?cè)氲脤m來便因著中秋節(jié)時一首燈詩而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更是一舉懷上了龍種。其兄本是朝中賦閑的小吏,因為妹妹的原因,也是獲得重用,一年之內(nèi)三遷官職,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了朝中的二品大員,乃是除了沈家外,風(fēng)頭正勁的另一位外戚。
皇帝看見驍王進來,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等在一旁。驍王恭敬地站在一旁,半垂著頭?;实叟c虞妃聊到開心處,低下頭去親虞妃的肚子,輕笑道:“乖孩子,快點出來啊。父皇已經(jīng)等不及了。”
待得一碗葡萄分食完,皇帝才命著嬤嬤侍女扶著虞妃起身返回宮苑里歇息。用熱巾帕子擦了臉后,皇上才拿眼兒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二皇子道:“做孩子的,都是難以體諒為父的心情,想起當初你尚在你母后的肚子里時,朕也是這般殷切地盼著你早日出生,長大,立業(yè)成家……”
驍王聽到這,鞠躬道:“兒臣是不省心的,倒是讓父皇與母后多多費心了。”
皇帝莫測高深地看著眼前已經(jīng)是長得英俊偉岸的兒子。如今這個小時養(yǎng)在外面的二子,倒是長得愈加挺拔英俊了,單是論者品德才干,三個兒子里也是只有這個二子最是肖似著自己,卻偏偏是最不跟自己親近的。畢竟是幼時便送給人去養(yǎng)了,記得他年少初時返回霍家時,一家人第一次圍坐在一處吃飯。那是倒是因為自己官職得了提升,家中的境遇好了很多,可是畢竟是曾經(jīng)窮苦窘困過,在幾個孩子身上烙下的痕跡最是難以消除。
因著為了慶賀霍尊霆能夠返家,廚子特意殺了一只肥雞,用土灶的旺火燎了皮,燒得滿滿一盤。可是霍東雷與霍廣云也是因著長身體,嘴里饞得很,加之以往食飯都是先下筷子為王,竟是來不及攔著,一盤子的好肉盡是被吃得精光,就連霍允自己也是飛甩了一圈筷子后才回過意來注意到一旁一直未動過筷子的二子,便是準備主動夾一塊放到他的碗中,卻發(fā)現(xiàn)盤里除了一些碎肉就剩一塊泛著油光的“翹臀”?;粼时闶谴蟠筮诌值厣焓謯A了雞屁股放進兒子的碗里??墒沁@老二只是看了看那掛著雞毛的屁股,便是伸了筷子將它夾起扔到碗邊,然后看也不看眾人一眼,起身出了飯廳。這頓時讓余下的人倍覺尷尬,同時心內(nèi)也有一些不自在。
待他追了出去時,那年紀尚小的孩子竟然一個人帶著小弓跑到了家后的山中,自射了兩只野雞拎到廚房,讓廚娘再燒出兩大盤來。然后在爐灶旁自己慢條斯理地吃了半盤后,邊抹了抹嘴對著一旁過來淌著口水的老大老三道:“這剩下的,你們要是想吃就去吃吧?!闭f完,便揚長而去。
這個兒子從來不屑于別人剩下的東西,而是會主動出擊,爭取到他最想要的。那時他便知道這個兒子長大后必成大器。
還是新野總兵時,他很是欣賞兒子的這點。當時業(yè)小戶薄,只有這樣的性子才能撐起門戶,光宗耀祖。可是,當霍家在新野立起了旗桿,老二也真如他期望的那樣,一馬當先,平定山河立下赫赫戰(zhàn)功之時,素來行事寡淡心思難測的老二便漸漸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不用于他的大哥與三弟,這是一匹隨時可以出擊挑戰(zhàn)頭狼的挑戰(zhàn)者,而他……還不想早早地被這年輕的骨血所取代,待大齊建立后,反復(fù)斟酌,他終于將二子遠派淮南,離開中央權(quán)力之地。
可是現(xiàn)在江山未穩(wěn),能夠協(xié)助他迎擊外敵的又是只有這一子……
想著這些陳年往事,他開口說道“老二,你的皇兄與三弟都已有了正妃,而你年歲不小,卻一直未立正妃,府里雖然有個側(cè)妃,卻是出身不好,立不起王府門面的,朕和你母后都很是掛心。不日你又要遠赴淮南,山高路遠,若有一知心人陪伴,我和你母后放心不下。這些時日,我已選定一女子為你的正妃,便是準備指選了個日子與你大婚。”
這一次,他要為這個看似恭順,實則桀驁不馴的兒子選定一位正妃,在他的脖子上再上一層枷鎖,而無論愿或不愿,都是不能拒絕的。
因為這次往他的碗里夾著雞臀的,不再是新野的總兵慈父,而是堂堂的大齊九五之尊!
驍王聞言,滿滿抬起了頭,一雙深眸透著微光,望著父皇道:“不知父皇屬意哪家的女子?”
霍允摸著自己下巴的濃須,笑著道:“便是朝中虞尚書的二妹虞婉容?!?/p>
驍王微微抬起了劍眉:“父皇是說虞妃的……親妹?”
霍允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便是開口說道:“你后日便要出發(fā),明兒來宮中見一見這婉容吧。”
驍王薄唇微動,想了想說:“父皇挑選的自然是好的,只是這姐妹二人同嫁父子……漢人的史書里是不大好寫的……”
霍允表情未變,可是那目光變得有些犀利:“我們霍家的血脈里本就是有著北地血統(tǒng),親上加親乃是再好不過的了,豈可因為順了漢禮渾忘了先祖的遺風(fēng)?”
霍尊霆倒是懶得再提那本閃閃發(fā)光,塞滿了漢人先賢的新制家譜。這霍家血管里流淌的是哪一族血脈,向來是要看大齊高皇帝的需要的。
當下便是低頭說道:“兒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