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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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投遞過來可不是什么好接受得住的善意。
飛燕溫婉地笑了笑:“皇后娘娘說的極是,只是奴家不管王府中的這些個錢銀瑣碎,倒是不懂太多……”
皇后見飛燕不將那話茬接下去,臉上頓時有些微微的冷意:“你們王府里頭,就你一個側(cè)妃,人頭寡淡的,你又是什么都不管的,可是怎么當(dāng)?shù)募?!?/p>
飛燕被皇后劈頭蓋臉的申斥,便是垂下眼道:“皇后申斥得是,奴家以后一定盡改……對了,奴家此番帶來了二殿下給您的備下的壽禮……”
皇后卻是余怒未消,冷冷地說:“等著宮人自己慢慢地拆解開了,再看吧,不然那么多,本宮挨個過眼豈不是要累死!”
一旁的樂平看見苗頭不對,便說道:“母后,三哥的壽禮送到了。他大老遠不能親自盡孝,您要不要過一過眼?”因著霍廣云人不在京城,壽禮倒是一早便到了。
沈皇后這才緩了臉兒來,命著太監(jiān)先將這壽禮抬來。
三殿下的壽禮倒是闊綽,選的是三尺高的和田玉分籽料,碧綠的顏色也算是稀罕了,油脂中透著清亮,雕工也是精湛,一棵蟠桃仙樹樹根盤錯,延伸出了花盆,蔓延開的樹枝結(jié)著碩大的蟠桃,看上去分外喜人。
其他在遠處用著茶點的婦人們圍攏了過來,看著這壽禮紛紛是贊不絕口,直夸著三皇子的孝心。飛燕打眼兒一看,便心知自己借給三殿下的錢銀全都砸在這尊大件的玉雕上了。也不知那三殿下的王府是否能周轉(zhuǎn)開了,有沒有錢銀打點其他。
待得茶會曲終人散,其他人都散了,獨留下樂平公主時,她撇了撇嘴,對沈皇后說道:“母后,這三哥的心眼倒是見長啊!你知道嗎?昨兒還寫信跟我哭窮了,要我周濟些銀子給他來京的時節(jié)一并帶回去,可是今兒卻是這番的大手筆,倒是讓女兒為難了,送些什么才不會被三哥比下去啊!”
沈皇后冷哼了一聲:“心眼?他長過那東西嗎!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聽著本宮派著跟去嶺南的總管說,這壽禮的錢也是借來充場面的?!?/p>
樂平公主瞪圓了眼兒,竟是誰這么闊綽?敢往三哥那無底洞里扔錢?
沈皇后冷冷一笑:“就是方才那位不管錢銀的驍王府側(cè)妃??!同樣是嫁人,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妾室手里倒是闊綽,哪像你!成天的揮霍,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嫁了人帶走了成箱的嫁妝,卻隔三差地來宮中拿東西要貼補,哪里有個一國長公主的樣子?
樂平雖然知道驍王很是寵愛這位尉遲氏,可是壓根沒想到她的手里竟是這般的闊綽,一時間那心情便是有些微妙了。她雖然身為長公主,可是看著風(fēng)光,卻自有自己的的一番苦楚,嫁郎君,雖然看著一表人才又是考取了狀元在身,但是二人性情不投,那王玉朗待她又是一副相敬如賓的架勢,自然是短少了夫妻的情趣,王家乃是大家,不太講究鋪張奢華,自己與整個王家的詩書氣息是格格不入。便是只有在外面尋了些歡愉,銀子花銷自然是大了,偏偏是自己的那些個嫁妝大多是典當(dāng)不出去的,試問哪個當(dāng)鋪敢收銘刻著宮中內(nèi)侍特供字樣的器具?便是能賣出去,若是傳揚開來,依著父皇好面子的程度,不打折她的腿才怪呢!
這么一看,她這堂堂的長公主還真是不如二哥家的一個妾室來得滋潤呢!
“所以說,這嫁人當(dāng)真是要擦亮了眼兒,像我二哥那樣疼惜妻妾的才是難得的良配,若是我的話,管他是不是天煞孤星命,便是拼了死也要嫁過去嘗一嘗得了獨寵的滋味?!睒菲娇偨Y(jié)了半響,便是得出了這番結(jié)論。
沈皇后本來就是因著霍尊霆生時難產(chǎn),而對他心存芥蒂,現(xiàn)在聽到樂平說起“天煞孤星”便是大眼微瞪:“竟是胡說些個什么,難不成竟是盼著霍家出個克父克母的災(zāi)星不成?還在這賴著干什么!還不快些回府去侍奉你的公婆去!”
攆走了樂平,皇后站起身來,一眼正掃到了方才飛燕帶入宮里來的禮盒,方才飛燕入宮時說道因著驍王要在淮南的半途前去水患之處,收拾著虞大人留下的殘局,要提前出發(fā),唯恐趕不上皇后的壽宴,便也提前呈上了賀禮。
便是伸手指了指,讓侍女端過來。打開盒子一看,里面竟是放著一副緞面椅墊,上面的繡工雖然是精致,可不能稱得上是什么極品。
沈皇后微皺眉,將那椅墊拿了出來,伸手這么一摸,便是發(fā)現(xiàn)內(nèi)里的蹊蹺了,這椅墊是用來套在椅上的。靠著腰的位置墊了一段軟木,摸得時間久了竟然發(fā)出陣陣帶著香味的熱氣。原來這椅墊里鋪了一層南疆稀有的龍香火木。這種木頭軟而清香,尤其是挨著溫?zé)岬娜梭w后,便是自己也會跟著發(fā)熱。
沈皇后生著老二時因著難產(chǎn)月子里落下了病根,那腰總是在陰天時酸脹無比,這帶著腰托的椅墊,還真是貼心至極。龍香火木固然稀罕少見,但是難得能有心想到這一點。她向來好強,從不在人前喊痛,尉遲氏作為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內(nèi)里的緣由。
這么一看,這禮物倒是老二特意吩咐著叫人準(zhǔn)備的……平時見他時,總是一副冷冰冰跟自己不親不近的模樣,沒想到這是暗暗的有這樣的心思?
沈皇后還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說起來,這老二雖然也是從她的身上掉下來的骨血,可因為自小便因為八字與自己相克的緣故,送給別人去養(yǎng)。化解下克母的戾氣。可偏偏送給誰不好,竟是送給了“她”。每每思及自己的骨血卻要叫他人作母親,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淚濕了枕席。
待得后來,好不容易熬到了年歲,她立刻讓夫君將那老二接回了家中。可是,送走的是襁褓里綿軟的一小團兒,接回來的卻是個快要成形的少年了。那眉眼模樣,沒有一處長得不好,這是她的兒子,盡是挑了自己親身爹娘的優(yōu)點,可以想見長大成人時該是多么的英俊。
可是偏偏這孩子的眼睛里望著她時,冷得就好像冬日屋檐下的冰凌直直地插在自己的心窩子里。那是無聲的宣泄,這孩子恨她,恨她將他強自帶離了阿大阿媽的家中,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壞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