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六娘這個皇后,一眼都沒多看。
二喬低聲道:“其實我們剛來的時候,怡姑不是這個樣子的。之前,還想著幫著我們……”
可是,身份變了,一切就都變了。楊相國在突渾說一不二,在他的夫人故去之后,這個二夫人哪怕是大秦人,但也沒人敢小看。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
一個出身卑賤,幾經(jīng)轉(zhuǎn)手的女人,能把日子過成如今的樣子,有什么理由心不向著楊相國呢?
楊興平拆開手里的信,聽著怡姑說話:“……遼王妃的性子跟皇后的性子,截然不同。而這姐妹倆,關(guān)系一直親近。在云家的時候,對如今的皇后就多有照佛。這份照佛到了如今,看來也沒有淡了??伤@么一摻和,本來弱勢的皇后難免執(zhí)拗。她是極聽五姑娘話的人。弱勢不好掌控……”
話沒說話,楊興平擺擺手:“你先下去吧?!?/p>
怡姑楞了楞,掃了一眼楊相國手里的信,就慢慢的退出去,還順便把門也帶上。
楊興平不能不重視手里的信,可以說,這封信嚇出他一身冷汗。
突渾多山,百夷部落主權(quán)。百夷部落多是山民,以打獵為生。便是種植,也不是作為主業(yè)的。后來,漢人來了,建立了如今的突渾。倒是注重耕種,勉強也算是能維持一個平衡。這些年來,他的心思一直在朝局上,彈壓這個,制約那個,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田地多變成了茶園藥園。百姓用茶和草藥,換取糧食。竟是比直接種糧食還要劃算。而且,突渾的地理條件,確實是適合這兩種作物。
這若是通商,茶和藥有出路還罷了??扇羰峭ㄉ虜嗔?,那便是一切都斷了。沒有糧食,是要出大問題的。
而這個糧食,在誰手里攥著呢?
金家!竟然是金家!
受制于人呀!受制于人呀!
慢慢的合上信,他起身在屋里轉(zhuǎn)圈,良久之后才叫了怡姑來:“準備一些禮品,給皇后和那位遼王妃的親使送過去。態(tài)度不防放低一些,你是二夫人,終究不是誥命夫人。在舊主子面前低頭,該不是為難的事。”
一瞬間怡姑的面色慘白,低著頭淚凝于睫,應(yīng)了一聲‘是’。
在她出門的時候,楊相國就道:“想想我當初帶你回來的是因為什么,別忘了才好?!?/p>
當初帶她回來,是因為她識趣。
她收斂了神色,應(yīng)了一聲是,到底是帶著笑卻求見了皇后,這一次大禮參拜,卻被六娘伸手攔了:“這是做什么?一個家里出來的,您這樣,是要傷了我的心呀?!?/p>
怡姑的嘴角動了動,帶著幾分感慨:“六姑娘是真的大了。”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樣的事情,應(yīng)對也如此得宜。
春韭只默默的在一邊看,怡姑說了不少代為問好的話,她都一一接了。前后得半個時辰,才算是把人送走了。
等人走了,六娘就驚奇的看春韭:“五姐信上到底寫了什么?”
春韭?lián)u頭:“您難為婢子了,真不知道?!?/p>
六娘也不催著問:“其實,也不外乎兩點。一,五姐能給他更多的利益。二,五姐捏住了他的七寸。這兩者里,利益五姐不會給他,只能是捏住了他的七寸?!闭f著,她的面容一肅,“回去之后,你告訴五姐,她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明白接下來該怎么辦?!?/p>
既然五姐拿住了楊相國的七寸,那么接下來一段時間,楊相國的注意力不會在這里,這是為自己爭取了相當寬裕的時間。
春韭來一趟,事情談妥了,就該告辭了。六娘沒有遠送,只站在山巔的亭子上,遠遠的目送春韭一行下山。
段鯤鵬看她:“你若是想娘家人了……以后常來常往的寫信,我?guī)湍氵f出去。”
六娘突的展顏一笑:“以后哪里有功夫想家人,你忙你的大事,跟我五姐聯(lián)絡(luò)上了,剩下的事,你跟遼王去聯(lián)絡(luò)就好。我們姐妹不摻和了!不過,你要是有時間,教我百夷話可好?”
段鯤鵬一楞:“你要學百夷話?”
六娘聳聳鼻子:“學的晚了呢!白白耽擱了這一年的時間。”若不是五姐□□韭過來隱晦的點了點,她還不知道她這個皇后該朝哪邊使勁呢。固然,靠著五姐和遼王給皇上找到同盟是功勞,但這是交易,突渾也有付出。況且,這是不能拿到臺面上說的事。而自己作為皇后,想要站住腳,任重而道遠。
學百夷話,通語言,這便是第一步。
這么想著,她看著段鯤鵬,心里就又道:他教我學,我得叫他習慣我,繼而離不開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過活,日子終歸是人過出來的。心得敞開了,他才走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