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云家。

云高華和云順恭相對而坐，桌上放著的，是兩碗清粥。

“這才到遼東，就種出了水稻?！痹聘呷A神色有些懊惱，有些復(fù)雜，“你說，以前，在家里的時候，是不是五丫頭也試著種過水稻。要不然，哪里就會一次性的成了呢?！?/p>

云順恭心里一跳，“五丫頭的院子……兒子也沒進去過。要不……找以前伺候的，問上一問，也就知道了。”

云高華看了云順恭一眼，“田韻苑伺候的，都已經(jīng)被五娘帶走了，哪里還有什么舊人。如今那院子已經(jīng)封了。只留著一個婆子看守，還有什么能問出來的？”

云順恭低頭，就不再言語了。父親想說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不過是想說五娘心里沒有云家嗎？在家里已經(jīng)嘗試成功了，可卻偏偏秘而不宣，隱瞞不報。這是不想把功勞給云家吧。

他心里有些苦澀，但還是道：“五丫頭不至于……只怕是遼東的氣候更適合水稻……”

云高華一個冷眼掃了過去。

云順恭就不說話了。這話不過是哄騙自己玩的罷了。誰不知道遼東苦寒，這樣的地方都能種出水稻，沒道理京城種不出來。

“你去信，問問這水稻種植之法。只要云家在京城種成了，那一樣也是大功一件?！彼f著，就看了這個兒子一眼，“叫人將田韻苑的田地收拾一下，我打算在咱們府里也試著種一種。再從南邊找?guī)讉€好的莊稼把式來?！?/p>

可田韻苑一直都是五娘的院子。

云順恭不想叫五娘有朝一日回家，連個院子也沒有。于是趕緊道：“要不，另外收拾一個院子?！?/p>

“你比我還糊涂，這府里，除了田韻苑的地是熟地，其他的都是生的，光是養(yǎng)地就得好幾年，有空了，你也去莊子上轉(zhuǎn)轉(zhuǎn)，別一開口說話，就叫人笑話?！?/p>

云順恭心里不服，但也不敢頂嘴。生地熟地有什么關(guān)系，將上面的地皮刮下來，填到另一個院子里不就是了。還有池塘里的淤泥，這都是可以肥田的。自己怎么就不懂了。

他老人家大概也是想借著田韻苑的氣運吧。

可這氣運都是跟著人動的。田韻苑沒有五娘，也不過是個寬敞的大院子罷了，哪里還能有昔日瓜果四季不斷的景致。

云順恭回到了春華苑，顏氏靠在榻上，抱著手爐。她的身體這些年一直沒養(yǎng)過來，就這么一直病怏怏的維持著。才到九月，她就離不得床榻，手里沒有手爐，就覺得冷的難以忍受。寒風直往骨頭里刮。

炕桌上放著空碗，顯然是剛用了一碗粥。

“如何？”云順恭指著空碗問顏氏，這是問她遼東產(chǎn)的稻米究竟如何。

顏氏點點頭，“不遜于南邊的。只不知道產(chǎn)量幾何？”

云順恭搖頭，“詳細的倒是不清楚。父親的意思，想問五丫頭討要稻子的種植之法……”

“切莫為之?！鳖伿馅s緊道。

云順恭其實也是張不開這個嘴的。

顏氏心道，自己的女兒三娘，還需要五娘幫襯，何苦這個時候鬧的不愉快。她輕聲道：“東西雖然出于五丫頭之手，但她如今不是云家的女兒，是遼王的王妃。女人家哪里有屬自己的東西。這自然都是遼王的。萬萬沒有教唆女兒索要夫家之物的道理。再說，遼王是大秦的王爺，是皇家之人，哪有做臣子的覬覦皇家之物的道理呢。遼王會不會將這種植之法告知朝廷，這是皇上與遼王之間的事，做臣子的夾在中間，是嫌棄日子過得太過太平了嗎？如今這世道，求穩(wěn)才是首要的。不管哪一邊贏了，都少不了咱們的太平日子過。何不關(guān)了府門，什么都不操心，太平安樂的過日子呢?！?/p>

國公爺現(xiàn)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雖然這話沒有能說出口，這里面的意思云順恭卻也聽懂了。

他良久沒有說話，見顏氏的眼睛盯著窗外飄零的梧桐葉，就知道她這又是想起三娘了。

“父親說，叫我多去莊子上看一看，我想，這樣也好。我干脆就住到城外的莊子上算了。”云順恭跟顏氏低聲道。

這就是打算避出去，不打算再老爺子的眼皮底下了。而老爺子愛折騰就由著他折騰吧。

“好！”顏氏點點頭，“我叫人給爺收拾東西?！?/p>

云順恭就起身，臨走了才道：“你也不要擔心，三娘那邊……雖然現(xiàn)在在漠北，但是只要明王寵愛，日子也不會過得差?！?/p>

寵愛？怕的就是這份寵愛。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

顏氏心里一嘆，不打算就這個問題跟云順恭繼續(xù)說下去。只點點頭，“沒事，我知道。自己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p>

云順恭利索的帶著東西和人，起程去了城郊的莊子上。

想起五娘，他勒緊韁繩掉頭，上了另一條岔道。是通往煙霞山的。

到了山腳下，跟正要出門的云家遠走了一個面對面。

父子二人相對而立，云家遠也就是稍微躬身而已，眼里全沒有面對生父時該有的尊重。

云順恭嘴里的苦澀之味越加的濃郁，他家里還有三個兒子，一個是個莽夫，全沒有半點心眼。一個懦弱加體弱，連院子也不出。還有一個嫡子，如今還不會說話走路。身體孱弱的叫人看不到明天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