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院落,四方的天。
來時珠圓玉潤的六娘,臉上也瘦出了棱角。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什么時候?她無法猜測。
她那個突渾國主的夫婿,連打發(fā)人看她一眼都沒有。
她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起來。
想叫人打聽消息,可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甚至連語言都不通。
她除了坐在屋檐下,看看偶爾飛過天空的飛鳥,什么也不能做。
她一遍又一遍的將手放在五姐給自己的印鑒上,想尋求金家的幫助。但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消了這個想法。
五姐說過,天助自助者。
自己都沒有努力過,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六娘站起身來,心反而一點一點的平靜了下來。
“二喬,咱們以后自己做飯吃好不好?”六娘扭頭問里面正在忙著的丫頭。
二喬從里面探出頭來,“這院子里沒有廚房,姑娘?!?/p>
“沒廚房怕什么?咱們再屋檐下壘一個簡單的灶臺,還不能嗎?”六娘說著,就拍著手站了起來。過好,活下去,才是她唯一的信念。
豆綠就笑道:“這個不難,我就會。”她是云家的家生子,爹媽都是莊子上的老實人,她哥哥會泥瓦的活,她見過很多次,也幫著哥哥打過下手。見姑娘終于不發(fā)呆了,有了點鮮活氣,就趕緊應下來。
二喬接話道:“等會送飯的人過來,我拿些銀子給他,叫他買些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米面來。咱們也給姑娘包一頓餃子?!?/p>
過年了!誰不想家。但這會寧肯撐著笑臉笑,也不敢掉眼淚。姑娘在云家就算不受寵,可也沒被這么幽禁過。
誰的心里又能好過呢。
二喬想了想,干脆拿了一個金錠子出來,還不知道要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待多久,準備齊全了,大家都不受罪。
這邊還沒等到送飯的人,卻先等來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
“怡姑?”六娘含笑喊道。
這個怡姑,曾經是二伯的通房丫頭,又是二伯娘身邊的得力之人。在云家的內宅,也算是一號人物。
后來莫名其妙的不見了,再后來,六娘在來突渾的路上,見到了她服侍在那位楊相國的身邊。
人生真是處處都有意想不到的……狗血!
她看見她,還是喊怡姑。盡管她不是云家的人了,可在這里,確實自己唯一認識的熟人。
“六姑娘?!扁脤χ锔A烁I?,六娘避開了。以前是看在云順恭和顏氏的臉面,現(xiàn)在嘛!看的自然就是那位拿捏著自己生死的楊相國的臉面了。
怡姑還是一身漢家的衣服,靜靜的看著六娘,然后才低聲一嘆:“六姑娘……清減了?!?/p>
“怡姑是看著我長大了,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呢?”六娘苦笑,“自小就貪口腹之欲,如今還是不習慣罷了。慢慢的就會養(yǎng)回來的。”
怡姑就點點頭,“是??!你才五六歲大的時候,就能一個人將老太太的一罐子蜂糖吃完?!闭f著,又上下打量六娘,“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你都這么大了。我也老了?!?/p>
“老了?”六娘還是像以前一樣,抿嘴笑,“不是老了,是更有味道了。”
“味道?這是什么夸人的話?”怡姑品咄著,別說,還真是意味綿長。
六娘就笑道:“這是五姐說過的話。我覺得好。”
怡姑點點頭,“五姑娘如今在遼東,也不知道好不好?”
六娘的笑意就淡了一些,“會好的。都會好的?!?/p>
怡姑收斂了神色,才對六娘道:“六姑娘,咱們說起來不是外人?!?/p>
“是!”六娘和順的一笑,“我一直將你跟我的姨娘一樣看?!?/p>
怡姑眼神眼神閃了閃,才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但今兒,我要說的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
“怡姑,但說無妨。”六娘颯然一笑,“能來,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p>
怡姑嘴角動了動才道:“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戚家反了。但戚家的家主戚長天也跟突渾提出聯(lián)姻。要送他的女兒來聯(lián)姻?!?/p>
“做皇后?”六娘的神色十分的平淡。不見半點波瀾。
怡姑搖搖頭,“還沒定下來。楊相國堅決反對,但是國主卻堅持,說是對那位戚家姑娘心儀不已?!?/p>
五娘心里一動,問道:“叫什么名字?”
“戚幼芳?!扁幂p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