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但言?!逼菔厦Φ?。
“朕欲立徽妍為后,未知夫人意下。”
這話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眾人聽著,暗暗相覷。
戚氏亦神色一動,望著皇帝,片刻,又看向徽妍。
“陛下問老婦之意,可是說,老婦若以為不好,便可推拒?”她遲疑問道。
皇帝笑笑。
“朕既詢問夫人之意,應許與否,自是在夫人。”他答道。
戚氏沉吟,卻看向徽妍。
她望著戚氏,雙眸滿是期待。
少頃,戚氏長嘆口氣。她轉(zhuǎn)向皇帝,忽而一拜,“陛下,今日之事,老婦實驚詫,欲與小女告退說話,伏惟陛下恩準?!?/p>
眾人皆驚。
王繆暗自著急,小聲道,“母親……”
“夫人之請,有何不可?!被实蹍s道,聲音依舊溫和,“夫人不必告退,這殿中舒適,在此說話便是。”說罷,自己卻從席上起身。
眾人亦連忙起身。
徽妍見他要走,忙道,“陛下……”
“朕先去更衣?!彼麑斟吐暤?。
徽妍臉上一熱。
那語氣透著若有若無的親昵,她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眾人曖昧的目光。
“嗯……好。”徽妍頷首。
皇帝面色如常,徑自而去。
一直到他身影不見,好一會,眾人面面相覷,才終于吁出一口氣。
“陛下走遠不曾?”陳氏小聲道,“到殿門去看看?”
“陛下又不是愛聽壁角的小童?!敝芸H炭〔唤?。
眾人確定真的只剩他們了,放下心來,紛紛將目光集中到徽妍身上。
“徽妍,”戚氏忙問,“陛下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王繆笑道:“母親這話真是,陛下都說了,莫非還是假的?”
戚氏瞪她一眼,立刻質(zhì)問,“你和叔容,俱是一早知曉,可對?都瞞著老婦!”
王繆啞然。
戚氏說罷,又轉(zhuǎn)向徽妍,“還有你!什么宮中的劉公子!早些與母親說,今日母親也不至于這般驚嚇!那可是陛下??!這般瞞著好玩么!”
徽妍哭笑不得:“母親,正因他是陛下,他不讓我說,我怎敢說!”
“你莫尋借口,你心中想著何事,老婦還不知曉?”戚氏“哼”一聲,“全都拿老婦當三歲小童來耍弄,老婦豈有那般受不得驚,老婦走的橋比爾等走的路還多!”
“是,是……”徽妍和王繆賠著笑,一左一右,又是給她摸背順氣,又是給她倒水解渴。
“天公……”陳氏聽著,忽然捂著胸口,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妾從前還當著陛下的面說過,他賜恒的寶馬太費糧!這……這……”
王璟苦笑:“陛下還對我等都行過禮,如何說?若治罪,都是欺君!”
“陛下若是那等氣量狹小之人,當初豈會到弘農(nóng)去?”戚氏嗔道,說罷,卻看向徽妍,露出正色,“徽妍,你告訴母親,你亦真心想入宮么?”
徽妍忙正襟危坐,向戚氏一拜,“稟母親,兒與陛下兩廂傾心,已立白首之約!”
戚氏緊道:“你可要想清楚,他是皇帝,嫁他可與嫁別人不一樣!你將來若受了委屈,家中什么也幫不了!”
徽妍心頭一熱,懇切道,“兒知曉!母親,兒跟在陛下身旁多時,其行為處事,端正識理,從無失德胡為之處!此事,兒乃經(jīng)深思熟慮,伏惟母親應許!”
戚氏看著她,好一會,長長嘆口氣,眉間神色松弛下來。
“你既愿意,母親豈有不愿之理,快快起來?!?/p>
徽妍聞言,大喜過望,抬頭望向戚氏,眼圈忽而一紅。
“母親……”她高興得不知道說什么好,撲到戚氏懷里,竟哽咽起來。
“壞事哭就罷了,怎好事也哭?!逼菔闲︵恋?,說著,眼底亦微微泛紅,“你才貌雙全,母親曾覺得誰也配不上你,可逢得陛下這般男子,還有甚話可說?”
王繆啼笑皆非,“母親真是……我方才還以為母親竟不許,嚇了一跳……”
“胡說,那是天子,我豈敢不許!”戚氏道,“且哪位天子娶婦會先這般詢問女家之意?如此品貌,如此誠心,便是鄉(xiāng)中子弟,老婦也要答應,何況是陛下!”說著,她摸摸徽妍的頭,笑瞇瞇,“可若是我女兒不肯,母親便是拼了性命也斷不應許!”
眾人忍俊不禁,會心而笑。
徽妍把頭埋在戚氏懷中,只覺心頭暖融融的,似浸在了蜜水中一般。
戚氏又追問了一番徽妍與皇帝的過往之事,面對著眾人,徽妍雖羞澀,還是大致地說了一番。
雖是挑揀著重要的說一說,眾人聽著,仍欷歔不已。
“竟有這么多事!”戚氏又瞪起眼,埋怨道,“你這無心肝的女子,還有多少瞞著老婦?”
“無了!都無了!”徽妍忙道。
王繆笑著說:“母親消氣,該罵的,我與叔容都罵過了!母親但想,當初采選,母親也不想徽妍去,若非徽妍瞞著家中,溫溫吞吞,陛下怎會急著上門來?母親若未見過陛下,只怕此時得了消息卻是未必歡喜??!”
戚氏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眉頭舒開,摟著徽妍,笑得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