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李君一樣?!被斟α诵?,不客氣地將一塊胡桃肉從碎殼里挑出來,放入口中,“也是為了讓全家衣食不愁?!?/p>
二人在酒肆中商談了一個多時辰。李績說了此番去西域販貨的經過,出乎他意料,所有貨物中,賣得最好的竟是徽妍的素縑。
“素縑去年價低,賺不多,故而今年甚少人販素縑。我等才到姑墨,素縑便已經賣光,且價錢是去年兩倍!我按女君之意,并未比別人賣貴,也收益頗豐。”李績談到此事,十分興奮,“我想此番將素縑進多些,一百匹,成本不必女君全出,五五分賬。利錢便少些,每匹給女君一千二百錢,一百匹便是十萬二千錢,雙方立契,還時付清,如何?”
徽妍聽得這話,有些詫異。
這一趟回來,李績竟真是豪爽了許多。
本錢五五分賬,就是說,她只需要每匹花一半的成本,得到的利錢卻能比原來更多,聽著倒是好事。
“本錢如何分,可從長計議?!被斟πΓ粗?,“李君,我那三匹駱駝,不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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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來,各地天氣不定。東邊的兗州、徐州久未逢雨,大旱;南邊的荊州、揚州卻暴雨不斷,大澇。
皇帝每日會同丞相、大司農、少府等商討賑濟之事,忙碌不停。
幾日之后,諸事終于理清,分派下去,皇帝覺得自己坐得太久,渾身筋骨都是硬的。
“徐恩,告知郎中令。”皇帝道,“備弓,朕要到宮苑中練箭?!?/p>
徐恩應了,忙去傳詔。
才更了衣要出殿,黃門令余邕卻來求見。
“陛下,”他稟道,“采選之事已畢,臣等擇端麗者,令畫師為圖形,請陛下過目。”說罷,讓人將厚厚一摞帛畫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一眼,訝然。
“采女像?”他翻了翻,“都是此番選上來的么?”
“正是?!?/p>
皇帝拿出幾張來看,目光在那些或笑或不笑的臉上掠過,眉梢微微揚起。
“善?!蔽磶?,他放下,道,“掖庭令不是說那邊缺宮人么,交與他便是。”
“掖庭令?”余邕愕然,忙道,“陛下,這些像都是呈與陛下的。陛下日理萬機,政務操勞,無暇幸掖庭。宗正與臣等商議,便作畫像,呈與陛下御覽,以待……”
皇帝聽了,看著他,笑笑:“以余黃門之見,朕連人都不必見,看著這些畫像便要定臨幸誰人,是么?”
余邕有些結舌:“臣并非此意……陛下!采女已入宮大半月,可陛下一人也未召幸……”
“誰說朕采選是要召幸?!被实鄞驍啵?,“如朕所言,交與掖庭令,去吧?!?/p>
說罷,也不多言,徑自往殿外走去。
長安昨日才下過雨,宮苑中涼風陣陣,甚是怡人。
皇帝讓人設了的,張弓搭箭,未多時,“錚”一聲,利箭如流星,正中的上畫的獸目。
旁邊的眾人皆叫好。
皇帝拿起水碗喝一口水,覺得不過癮,對郎中令道,“今日在列可有善射之人?朕聽聞期門上回大比武,也比了射箭,優(yōu)勝者是誰?喚來與朕比試!”
郎中令應下,忙去找人,未多時,領著一個年輕人過來?;实劭吹剿?,愣了愣,卻是王恒。
“拜見陛下!”王恒行禮,聲音瑯瑯。
“王郎官。”皇帝微笑,“上回射箭,你得了優(yōu)勝?”
“稟陛下,正是!”
皇帝頷首,讓人給了王恒一把弓,“來,與朕比試?!?/p>
王恒應下,拿過弓。他雖然興奮,卻有些緊張,搭上箭時,箭頭微微顫動。
皇帝看出來,莞爾,自己也拿起弓,拈箭搭好,“若射中獸心,朕賞你一匹大宛良駒?!?/p>
王恒訝然,目光倏而一亮。
“射偏了,便去宮門守三夜?!被实垩a充一句。
王恒的神色僵了僵,忙集中精力,盯準前方。
“咻”地,王恒和皇帝的箭同時發(fā)出,出乎意料,皇帝的箭射到了虎臀上,而王恒的箭,卻是正中虎心!
皇帝露出詫異之色,再看看王恒,笑起來。
“告知太廄令,明日讓王郎官去挑馬?!彼麑π於鞣愿赖馈?/p>
徐恩唯唯應下。
“謝陛下賜馬!”王恒高興地行禮拜道。
“你掙來的,有甚可謝?!被实坌π?,讓侍衛(wèi)收了弓。他從內侍手里接過汗巾,神色輕松,遞給王恒一條,“朕似乎有好幾日不曾見你,不在宮中么?”
王恒道:“正是。稟陛下,前幾日臣母親壽辰,臣告假去了弘農!”
“哦?”皇帝頷首,“原來是戚夫人壽辰,去了許多人么”
“正是!”王恒道,“三服內的親戚都到了!”
皇帝道:“戚夫人必定十分歡喜。”
“母親確實歡喜?!蓖鹾阈ξ?,撓撓腦袋,“此番賀壽可謂雙喜,臣的二姊還定了婚事?!?/p>
“嗯?”皇帝一愣,看著他,“二姊?王女史?”
“正是!”王恒道,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