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很牽強地笑了笑。“沒有，我早就知道我這兩條腿保不住了，只是比預想的要早一點兒。你知道么？這兩年來我總是做一個夢，夢見自己坐在輪椅上，你推著我去看《鋒芒》，每次醒來都是一身冷汗。”

韓東心里就像灌了鉛般沉重，“是啊，兩年的拼死拼活，就為了一部電影?！?/p>

“但是現(xiàn)實并沒有我項項的那么難以忍受，當我聽見醫(yī)生商量著要截肢的時候，我心里突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我才發(fā)現(xiàn)，這雙腿帶給我的負擔，已經遠遠大于它的作用了?！?/p>

“可它還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啊?！表n東說。

李尚淡淡回道：“他們割掉的，只是你的腿?！?/p>

韓東沒良心地幽默了一把，“照你這么說，是不是應該把臉也撕下來？”

李尚嘴唇一抖，“我都已經這樣了，你能不能不二了？”

“那你能不能別裝了？有啥委屈。不舒坦的就一股腦倒出來，平時好的時候都沒跟我客氣，現(xiàn)在成病秧子倒客氣起來了！”

李尚聽懂啊著話狠狠點了點頭，“行！這話可是你說的！還債！老子現(xiàn)在沒有行動能力了，那些債你都替我還上！”

“臥槽，你TM這是見義勇為還是訛錢？”韓東不由的咬牙，“你的小命可是王中鼎撿來的呢，你還他什么？”

李尚振振有詞，“王總跟我不一樣，王總本來就道德高尚。像我這種人，能不做白眼狼就已經是人品大爆發(fā)了！”

韓東居然被這句大實話給政府了，“說吧，欠了多少？”

李尚說了一個數(shù)，韓東當時就發(fā)飆了。

“這么多老子得還到猴年馬月??？”

“用不著?！崩钌羞€是對韓東很有信心，“等《鋒芒》一上映，你掙錢就跟撿錢一樣，沒幾個月就能幫我搞定?！?/p>

韓東還沒正道那些錢就開始肉疼了，“那也是我的錢啊，憑什么給你？”

“你說你都傍上大金主了。怎么還這么摳門兒？”

韓東怒噴回去：“誰摳門兒了？誰摳門兒了？老子當初窮的時候沒要你房租！”

李尚笑得傷口直疼，“你TM還記我一輩子了是不是？”

韓東眼皮一翻，哼哼著沒說話。

李尚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剩下一絲莫名的傷感。

“如果時間能倒流該有躲好?！?/p>

韓東也嘆了口氣。“是啊，那會兒你雖然不是大明星，但還有一個健全的身體。”

“不，我想說的是，那會兒我至少還能和你住在一起。”

韓東臉一僵，“你別嚇我，鋸了兩條腿怎么還發(fā)出這種感慨了呢？”

“沒事……”李尚話鋒一轉，“還債的事我跟你鬧著玩的?！?/p>

韓東沒說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李尚放在床頭的那張照片，那張兩年前他和李尚在北影廠門口的合照。

“這張照片你哪里來的？”韓東詫異。

李尚說：“王總給我的。”

韓東拿起來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兩個人勾肩搭背，笑容燦爛，毫無隔閡。有誰會想到，從這一天起，他們就從朋友變成了敵人。

“真二?！表n東酸澀澀地說。

李尚沒說什么。

醫(yī)生進來敲了敲門，“病人該休息了?！?/p>

韓東只有站起身告別，“你好好養(yǎng)著，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就怕你一火起來就顧不上了?！崩钌姓f。

韓東那副經典的壞笑又擺出來了，“放心，等老子火了，絕對天天來找你得瑟?！?/p>

“你丫就這點兒出息?！崩钌心パ馈?/p>

韓東轉身之前還咧著嘴樂，轉過身看到李尚的父母，眼球就蒙上一層薄霧。

“大爺大媽，我對不住你們。”

李尚的父親頭發(fā)全白了，沙啞著嗓子朝韓東說：“別這么說，我們還得感謝你呢。你這一來，他心情好多了?！?/p>

韓東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住，便匆匆離開了。

路上，他朝沈初花說：“回去幫我查查李尚還有多少欠款?！?/p>

“你還真想幫他還??？”

韓東說：“我讓俞銘還，反正李尚是他整垮的，他又是中鼎經紀公司總經理又是下家媳婦兒，坐擁萬貫家財，他不還誰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