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打掃干凈,欄桿旁種有清香蘭草,李管家畢恭畢敬,邊走邊道:“萬管家昨兒都跟老奴說了,小姐要過來,老奴便先讓底下人準(zhǔn)備好這幾月賬目,在廳房備了茶水。”
莊懷菁頷首道:“我想慢慢看,不要讓外人過來打擾?!?/p>
“大小姐放心?!崩罟芗一兀袄吓??!?/p>
一刻鐘后,偏僻的偏門出去一女子,換了件普通的衣服,戴白色帽帷,看不清面容,前面等著一駕低調(diào)的馬車,跟著兩個侍衛(wèi),馬夫身材健壯。
馬車外邊并不顯眼,里面卻是精致的擺置,案桌擺一串新鮮的水果,糕點有淡淡的香氣,冰鑒微寒,驅(qū)散熱氣。
莊懷菁單手撐頭,一人坐在馬車之中,面容淡淡,心中想著對策。
她每走一步皆是小心翼翼,要防著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和太子的關(guān)系,又要避過其他世家的探究,次次出來都是費時費力。
此次機會難得,絕不能錯過。
馬車?yán)@過曲折吵鬧的街道,又駛?cè)胍粭l小路,老百姓的影子逐漸消失,堅實的圍墻高大,御林軍林立,肅穆莊重。
馬夫直接駕車進入,最后緩緩在一間僻靜的舊宅面前停了下來,這是天牢旁的另一處出口,里邊是專門給太子的辦公之處,幾乎沒人知道,莊懷菁自然也不清楚。
門前站著侍衛(wèi),為首有一人,是東宮姓趙的統(tǒng)領(lǐng)。
莊懷菁戴帽帷,身形纖細,嫩白的手扶車沿,提裙慢慢下車。她與此處格格不入,單看凝白的膚質(zhì)便知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趙統(tǒng)領(lǐng)拱手道:“殿下只允了一刻鐘,望小姐見諒。”
莊懷菁頷首道:“多謝?!?/p>
趙統(tǒng)領(lǐng)請她進去,莊懷菁隨他前行。她抬頭望四周,只望見處處是森嚴(yán)的守衛(wèi),刀劍鋒利,貿(mào)然闖入,定會出事。
莊懷菁收回視線。
莊丞相是叛賊要犯又身居高位,與別的犯人關(guān)押之處不同。
狹小的牢房周圍,除了站立的侍衛(wèi)外,只有莊丞相。他坐在床上,靠著墻,即便蓬頭散發(fā),也遮不住他身上的儒靜之氣。銅鎖發(fā)出聲響,牢中大門的被鑰匙打開。
莊丞相手微動,緩緩睜開雙眼,抬頭看過去,見來人摘下帽帷后,愣了片刻。
他聲音嘶啞,有些失神,喃喃道:“他竟真的讓你過來?!?/p>
明明他們許久未見,但莊丞相眼里卻看不出丁點震驚之色。
莊懷菁腳步微頓,猜到莊丞相口中的人是太子。
她方才緊張得手直顫,現(xiàn)在忽然又躊躇起來,心想太子是不是把事說出去了?父親會不會生怒?
莊丞相啞聲道:“你不必來的?!?/p>
暗淡的陽光透進來,牢獄中異常躁熱,獄中暫且算得上干凈,莊懷菁來不及想那么多,只得快步走過去,問道:“您身子可還好?太醫(yī)怎么說?母親十分憂心,睡都睡不安穩(wěn)?!?/p>
莊丞相站起來,腳步微跛,看樣子上次的雨天還是把他折騰了。莊懷菁眼眶微濕,卻又咬牙忍了回去,她從小就是強性子,相府也沒人說她。
“我一切都好,薈娘怎么樣了?她可是去求過太皇太后?讓她以后不要再去。”莊丞相走到圓木柱旁,“沒用的?!?/p>
莊丞相與莊夫人伉儷情深,他了解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并不想讓莊夫人牽扯太多
“只要您好好的,母親就沒事?!鼻f懷菁忍住寒暄的心思,開口問:“父親,事情發(fā)生太急,萬管家查了那么久,種種指向皆是不對,我至今未反應(yīng)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莊丞相一直不認罪,莊懷菁恐怕也不敢往下繼續(xù)查。
“一切都會沒事,照顧好你母親和弟弟,我很快就回去?!彼氖志o緊抓住圓木柱,“不要惹怒太子,離他遠遠的,在家中好好等著,不用再插手這些事,我很快,很快回去。”
莊丞相似乎并不知道莊懷菁做過什么,他只是在告訴她這件事——不要試圖觸怒太子。
莊懷菁小口微張,卻下意識避過他的視線,她自知對太子勾引隱蔽,莊丞相大概是聽說了她去東宮被拒的事。
“父親,董賦是誰?”莊懷菁開口問,“我派人查了他,二皇子手下的謀士,在前朝伺候過皇帝,還和您見過一面?!?/p>
莊丞相抬頭問:“……誰同你說的?怎么會想到他?”
莊懷菁遲疑片刻,沒說太子,只道:“臨師兄,他給我傳了消息?!?/p>
“董賦只是一顆棋子而已……都怪我,怪我欠別人一個人情,”莊丞相閉了眼,沉默許久,“菁兒,是父親對不住你,好好保護自己?!?/p>
他不愿說。
莊懷菁抿了抿唇,從袖口拿出個小巧的玉瓶,上前塞到莊丞相手里,看著他道:“這是養(yǎng)身子的藥,您要做的事女兒從不過問,也不用說什么對不住,只希望您不要冒性命危險騙我,母親身子不好,時常念叨,您要是出事,我實在怕她受不住。”
“菁兒,好好陪你母親,”莊丞相緊緊握住玉瓶,“告訴她,我不會有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