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巧點點頭，不知道他賣的什么譜。

“女朋友？”他對我眨眨眼。

我木訥點點頭，又隨即搖搖頭?！班拧皇恰崩习逡馕渡铋L地看了我一眼。

“是不是還是……還不是？無所謂了，你趕緊帶他走吧。”

我一臉困惑，“……就這樣？你不是在電話里……”

“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他打了我的客人，我當(dāng)然得做出一副樣子出來。我不要你們的錢?！崩习逑駛€小混混一樣蹲在街邊，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卻意外地暖人心，這有些打消了我對拉丁裔的刻板印象。

“你們是H大的學(xué)生吧。當(dāng)時Anton找到這里，說他要工作，還沒有工作簽證，我一看就是還沒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如果遇到不好的人，很容易被騙的。社會可沒有學(xué)校那么簡單?！?

我突然意識到什么，“如果老板你和他關(guān)系不錯的話，自己演一出戲解決這件事不就好了？為什么要我來贖他？”

“Anton這小子，最近打了不少工吧？每次來上班倒是很準(zhǔn)時，干活也認(rèn)真，可他一看就是那種輪番打工用命換錢的人。有幾次我抓到他在雜物間的角落睡著了，我也沒有叫醒他。我不知道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畢竟是大學(xué)生，不應(yīng)該過這樣的生活?！?

老板隨手指了指自己的招牌，“在有這家店之前，我也當(dāng)過很長時間的輪番雜工，每天在無數(shù)個后廚、車間、快遞貨場來回跑，每天累得像狗一樣，我懂那種感受?！?

他頓了一會兒，說，“所以我也清楚，照他這樣搞下去，遲早會出事的。異國他鄉(xiāng)的，要是死在大街上沒人知道，也太凄慘了。Anton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但我清楚，他需要朋友，需要關(guān)心，任何人都需要朋友，也需要關(guān)心?！?

他看向我，“今天就沖著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能為了他趕過來，來處理這麻煩事兒，我這心就稍微放下點了?？磥磉€是有人能給他兜著底兒的?！?

在老板的注視下我心虛的移開了目光，畢竟幾個月之前我還恨他恨得牙癢癢，整天想著怎么報復(fù)他呢。朋友……嗎？兜底？宮曲寒會把我當(dāng)朋友，心甘情愿讓我，夏伊芙，給他兜底？

然后我突然想到，“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電話的？”

“在他手機(jī)上找的。這家伙，真不知道怎么混的，來德國這么久了，聯(lián)絡(luò)簿空蕩蕩的，就你一個德國號碼?！?

宮曲寒什么時候存我的號碼的……？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么時候給過他我的電話。

“那……今天他們是怎么打起來的？”

“那個客人，是我店里出名的“黃油手”了。我們做生意的，不能挑客人，但是他酒品相當(dāng)不好，每次喝醉了就去搭訕女客人，還總是手腳不太干凈。我也忍他很久了，但我畢竟是老板，言語上制止他，他也還是那個老樣子。今天就在Anton眼皮子底下，他又想欺負(fù)女客人，所以Anton就掄了酒瓶子?！?

“唉，看得我還挺爽的。讓我想起了我十幾歲街頭巷尾的混幫派打架的時候了，那叫一個熱血沸騰……”說得高興了老板還在空中比劃了兩下。

我頭上幾條黑線，想想我剛進(jìn)店的時候老板對著那個喊疼的顧客的表情，我真的是，佩服，佩服，演技太高了。

“那老板……你會開除Anton嗎？”

“所以這不是讓你配合我演戲呢嘛。他打了我的客人，又砸了我的店，我可沒有繼續(xù)留他的理由了。而且……你和Anton不一樣，你們不是屬于這里的人。你們和我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能混街頭的，你以為酒吧業(yè)很好做嗎？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Anton……即使不是今天的事情，我或許也會找個借口讓他走的，他應(yīng)該把精力放在學(xué)校里?！?

“老板，你是不是也很想上大學(xué)？”

“曾經(jīng)，可能想過吧？去他媽的，太久以前了……而且才不想上大學(xué)，我根本不是讀書的料，誰稀罕上大學(xué)?！?

“喔……”

“對了，老板，那個客人會不會告宮曲寒??？”

“那種垃圾，在警察局早就案底一堆了。而且這回他騷擾客人在先，就算去報案，警察也不會搭理他的?，F(xiàn)在還磨蹭在店里，無非是想從我這蹭點補償金罷了。我看了，他那個頭啊，不就是磕破一點皮嗎？Anton砸的都是那么脆的啤酒瓶，又不是洋酒瓶，我年輕的時候我們砍人都用鐵棍的……”

老板還正在吹牛的興頭上，面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宮曲寒堵在我們面前，我和老板像兩個混混蹲在街角已經(jīng)好久了，我的腿都快麻了。

宮曲寒看著我，“我餓了?；丶摇！比缓罄鹞揖鸵?。

我回頭朝著老板使勁兒拜拜手，跟他說再見，踉蹌著鞠了一個草率的躬。老板還是那副混混樣兒，抽出一根煙，“媽的，抽完這根我再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