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么對自己會有這么多復(fù)雜的想法?
蘇徹苦思不得。
不知在這里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喊了她一聲,陸郁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去。
顧克英應(yīng)當是找了她一會兒了,看到她時明顯松了口氣,喊了她一聲,“你在那里干什么,飯還沒吃完呢?!?/p>
陸郁沖蘇徹抱歉地笑笑,朝顧克英那邊走,小聲地解釋,“我剛在看煙花呢?!?/p>
顧克英嗯了聲,目光在窗邊站著不動的少年身上打量了一眼。
陸郁走到她身邊,向她說煙花多美,顧克英一邊笑著聽,一邊偷偷看著女兒的臉。
幷沒有太高興,而是帶著絲絲悵然。
她真的是在看煙花嗎?
重新回包廂坐下,陸長源和陸長泉這對兄弟已經(jīng)喝大了,在桌上猜起了拳,老太太在給陸遙擦嘴,嬸子大概也吃好了,在捧著手機搶紅包。
陸郁坐下后,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了,她沒有什么胃口,就乖乖地坐著,悄悄地在桌下拿出了手機,找到蘇徹,但不知道發(fā)什么給他才好。
在百般猶豫之中,陸長源停下了劃拳,從掛在衣架上的包里翻出三個鮮艶的紅包,給老太太、陸遙和陸郁一人一個。
他說了幾句吉祥話,不久小叔也拿出來三個紅包,一人分了一個。
到了這個時候,這頓年夜飯也快結(jié)束了。
陸郁最終放下了矜持,跟顧克英說了聲,“媽……待會兒我想出去走走,你們先回去吧?!?/p>
顧克英冷不丁想起那個男孩的背影,皺著眉問:“跟誰去玩?”
陸郁支支吾吾地找了個借口,“一個同學(xué),都是六班的?!?/p>
顧克英本想說不同意,但轉(zhuǎn)念一想,陸郁這幾個月幾乎都沒怎么出去玩過,乖巧得讓人心疼,她的心軟了下去,嘆了口氣,叮囑道:“早點回來,別玩瘋了?!?/p>
得了顧克英的允許,陸郁偷偷在桌底下敲字,“等會兒我在門口等你。”
蘇徹想必正在看手機,立即秒回:“成?!?/p>
小叔付完了帳,這一頓年夜飯就此結(jié)束,他們也沒急著回去,而是選擇去街上走走,陸郁落在最后,在酒樓門口停了下來。
顧克英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了聲“注意安全”,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酒樓門前掛著數(shù)不清的大紅燈籠,腳下灑落滿地紅光,陸郁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夜風(fēng)些許冷冽,指尖微涼,但她的心卻是暖的。
過了一會兒,蘇徹從酒樓出來,肩膀上竟然還扛著一捆煙花!
是小時候常玩的那種長長的煙花,只要點燃了引信,可以舉在手里玩的。
蘇徹顯然很有興致,他看到了路燈下的陸郁,揚起眉,像扛著火/箭筒一樣把煙花扛了過來。
“久等了?!碧K徹得意地把火/箭筒往地上一戳,“咱打個車吧?”
花花綠綠的一大捆,帶來的視覺沖擊力大得很。
陸郁干巴巴地點了下頭,這家伙總是能在不經(jīng)意之間給她驚嚇,上了車后,他還不舍得把煙花放后備箱,寶貝似的抱在懷里,幼稚得像個孩子。
陸郁把后座讓給了他,自己坐在前面,蒙蒙的夜色中,閃爍的霓虹和車燈交織在一起,視線所到的地方都是熱熱鬧鬧的。
蘇徹報的地點是陸郁從未聽過的,小壩村,這地方聽起來好像離市區(qū)很遠,該不會是個人煙稀少的荒地吧……
車途遙遠,幸好蘇徹大方,直接給司機師傅翻了五倍車錢,司機這才眉開眼笑地往目的地開。
眼前的車燈越來越少,車子拐了個彎,上了條沒有路燈的馬路,一個人都沒有,司機換了遠光燈,陸郁盯著面前雪白的車燈,心里不知不覺竟然有些慌。
她偷偷透過后視鏡瞧了眼蘇徹,蘇徹正好也在看著她,然后勾起唇笑了笑,眼睛半瞇著。
陸郁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蘇徹大概也察覺到了自己笑容可能有些滲人,他干咳一聲,找話題,“你今年收了多少紅包?”
好在說話聲音不冷冰冰的,帶著活人的煙火氣,不然陸郁恐怕真得跳車逃跑了。
她口袋里只有兩個紅包,數(shù)額想來也沒太多,“就……就幾百吧……”
“可以買十多本王后雄了?!碧K徹笑了起來。
談到王后雄,陸郁立馬精神了起來,驚訝地問:“你居然知道王后雄?”
蘇徹嘖了聲,“任何一個不知道王后雄的學(xué)生,都不是好學(xué)生,很顯然,我是一個好學(xué)生?!?/p>
陸郁彎了彎唇,看他語氣這么欠揍,故意打擊他,“是是是,考試全班倒一的好學(xué)生?!?/p>
“全班倒一”這四個字一出來,蘇徹當即怔住了。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眼陸郁的發(fā)頂,突如其來的羞恥感潮水般涌上全身。
難道……她知道了自己的成績了?!
小老妹兒,你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徹莫名沉默下去,陸郁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難堪地靠在座位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煙花的紙邊,偷偷笑了起來。
笑聲被蘇徹恰好聽見了,他掀起眼皮,冷冷地哼了聲。
陸郁連忙把臉轉(zhuǎn)了回去,使勁憋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