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起昨晚陸郁坐在桂花樹下的樣子,她穿著裙子,抬著臉靜靜望著天,空氣里滿是桂花的清香。
蘇徹很想知道,那時候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
新書到手,陸郁帶著七分激動三分期待寫好了自己的名字,本想著擼起袖子大干一場,卻不料第一節(jié)課就被教做人。
她很不想承認(rèn),這么多書,恐怕就一個語文她稍微能看懂一點了,其他的都是天書。
包括英語……
很不幸,陸郁現(xiàn)在正在英語的海洋里等著淹死。
英語老師是個精瘦的中年婦女,筷子似的的腿裹在一層黑色的絲襪里,臉上沒二兩肉,兩側(cè)顴骨凸了出來,嘴唇很薄,帶著眼鏡,整個人透著一股濃厚的刻板和嚴(yán)厲。
她上課基本上純英文,很少說中文。
陸郁上了大半節(jié)課,好像只聽懂了一句。
“understand?”
就連這句,陸郁都不知道該回個“Yes”還是“No”。
剩下半節(jié)課,陸郁不時偷摸瞄兩眼旁邊的人,看他們翻哪頁,自己連忙手忙腳亂地跟著翻哪頁。
然后再也沒有然后了。
好不容易挨到英語課結(jié)束,又迎來了物理,因為沒有一點基礎(chǔ),陸郁又淹死在了牛頓經(jīng)典力學(xué)的海洋里。
上午很快過去,三中每科都是兩節(jié)連堂,這一上午只上了英語和物理。
即便如此,陸郁感覺自己可能要頭禿了,為自己智商感到擔(dān)憂,同時為自己手欠選了理科而暗恨不已。
早知道她就選文科了,背一背記一記,總能拿點分??!
上課的時候她打量過其他人,發(fā)現(xiàn)別人都聽得有滋有味,時不時還點頭露出了然的笑容。
這讓陸郁一顆對學(xué)習(xí)剛火熱起來的心頓時如潑了盆冷水。
其中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緊迫感。
就好比老師說這題要考,所有人都背的滾瓜爛熟,而自己連題目在哪兒都不知道。
陸郁很受挫,連午飯都沒心情吃,趴在課桌上,找孔薇薇借了根筆,在每本嶄新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寫下“陸郁”兩個字。
字很大,也很丑。
但幷不妨礙陸郁捧著書細(xì)細(xì)端詳?shù)臅r候,心頭美滋滋的。
下午兩點上課,很多學(xué)生不管是住宿的還是走讀的,都會緊著這個時候午睡,陸郁讀書的興頭剛起,暫時沒什么睡意,捧著語文課本,津津有味地讀著魯迅的文章。
下午第一節(jié)課就是語文,上課鈴響,黃將軍板著臉從門外進來,書朝講臺上一放,從左到右掃視了一圈,班級瞬間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
陸郁瞅著黃將軍那張嚴(yán)肅又正經(jīng)的臉,書擺在桌上,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班里的紀(jì)律好了,黃將軍開始講課,上的內(nèi)容是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的《獲得教養(yǎng)的途徑》,黃將軍從赫爾曼的生平講起,娓娓道來。
不愧是有近二十年教學(xué)經(jīng)歷的老教師,陸郁聽得入了迷,在書上刷刷地記著筆記。
她剛放下筆,忽然課桌猛地朝后一傾,嚇了她一跳,連忙抬頭看。
前頭,孔薇薇“唔”了聲,嗓音里帶著濃重的困意,把椅子朝前拉了拉,勾著背坐好,但腦袋小鶏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都說語文能催眠,這話半點不假,黃將軍的聲音在教室回響,可底下早有不少人昏昏欲睡了,卻因為懼怕黃將軍的威嚴(yán),只好繃著眼皮,強撐著打起精神。
“孔薇薇?!秉S將軍忽然喊道:“把第四段給我讀一下?!?/p>
孔薇薇依然在小鶏啄米。
孔薇薇也是單人座,沒有同桌提醒,陸郁只好偷偷踢了她椅子一腳,可還是沒反應(yīng)。
黃將軍的臉?biāo)查g黑了下去,聲音陡然嚴(yán)厲了八個度,“孔薇薇!”
“???”孔薇薇驚醒,慌亂地站了起來,抹了把嘴角,看著黃將軍,“咋……咋啦?”
教室里哄堂大笑。
孔薇薇意識到自己出丑了,臉霎時間變得緋紅,低著頭不敢抬。
黃將軍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他吼了聲“笑什么笑”,對孔薇薇說:“你站著上課,什么時候不想睡了,什么時候坐下來。”
話音剛落,孔薇薇已經(jīng)坐下去了。
陸郁:“……”
黃將軍:“……”
黃將軍沒說什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上課了。
只有后座的陸郁依稀間聽到孔薇薇小得跟蚊子一樣的聲音,“我……我已經(jīng)不想睡了……”
陸郁忽然有些心疼她。
大課間的時候,孔薇薇把下巴枕在書上,眼鏡摘下放在一旁,看著前面在熱鬧討論明星八卦的幾個女生,好久沒有動過。
旁邊都是歡聲笑語,每個人都有同桌。
好像整個教室里,只有陸郁和孔薇薇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