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人猶豫了一下，只能在門外說：“下樓吃飯吧，天冷，等會兒菜就涼了?！?/p>

是江民生。

江景白調(diào)到合適的溫度：“吃過了?！?/p>

他雖然每年小年都回來，但從來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每次都在車站附近的餐館解決。

江民生清楚這點，不做勉強，他握了握門把，最終還是沒敢擰開，隔門道：“你那位，那位……”

他思想老派，還沒徹底習(xí)慣同性婚姻，說不出“你老公”三個字，索性略過了：“他怎么沒跟你一塊回來？”

“忙?！苯鞍籽院喴赓W。

“……那你們，過得怎么樣？”

“挺好。”

父子間聊不下去，江民生只好連道兩聲“那就好”，他正想離開，江景白就在這時將門拉開。

江民生心頭一跳，停下轉(zhuǎn)身的動作，他本以為江景白要和自己多說什么，沒想到對方直接遞給他一張銀行卡。

工商的，是老卡了，表面稍有一點磨損的痕跡。

江民生認(rèn)得這張卡，這下?lián)Q成右眼皮直跳了：“你給我卡干什么？”

這張卡是江景白上大學(xué)時江民生給他辦的，每個月的生活費，每年要繳的學(xué)費，都會準(zhǔn)時打進這張卡里，無論江景白愿不愿意動用這筆錢。

“加上去年六月份你打進的八萬塊錢，剛好二十萬整?！苯鞍渍Z調(diào)平緩，眼神更是平靜。

江民生聽懂他的意思，嘴邊的肉動了動：“給你就給你了，我不要?！?/p>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了，拿著吧?！苯鞍椎馈?/p>

江民生開始心慌：“你以后不來給你媽上墳了？”他不信。

“我只說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跟我媽沒關(guān)系。”江景白不管他接不接，用力硬塞進他口袋。

不想多看江民生的反應(yīng)，江景白利落關(guān)上房門，坐回床邊，被空調(diào)的暖風(fēng)吹了滿臉。

他不禁開始回想，自己是和江民生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江景白很小就知道崔霞只是自己的繼母，這種事不用家里人告訴他，住在附近的人都在說，久而久之他就聽到了。

或許是怕落旁人口舌，崔霞起初對江景白很好，這種刻意的好甚至超過她對親兒子的疼愛，直到江永杰會說會跑，一切假象開始土崩瓦解。

江景白曾經(jīng)相信人性本惡的說法，小孩子的嫉妒心比成年人還要恐怖，壞起來也比成年人更加不計后果，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江永杰嚎啕大哭著撒謊，說江景白怎樣怎樣揍他，又是怎樣怎樣欺負(fù)他，也記得江民生接著甩來的那一巴掌。

江永杰得了甜頭，后面越發(fā)變本加厲，江景白反倒被扣上了小小年紀(jì)心思陰狠的帽子。

江景白那時候只以為江永杰是罪魁禍?zhǔn)祝俣滦┎琶靼?，其實所有人都見不得他好?/p>

崔霞不如江景白生母賢慧貌美，生的兒子也樣樣都差江景白一大截，她心里早有不滿，但迫于道德和輿論壓力，還是要把江景白視如己出，而江永杰鬧出的事情恰好給了她一個合理的宣泄口，就算明知是假的，那也是場夢寐以求的“及時雨”。

這樣一場對小孩子而言堪稱災(zāi)難的驟雨，被江景白視為唯一仰仗的江民生卻沒有幫他擋住。

江民生不是一位很壞的父親，但在江景白眼里，也絕對配不上一個“好”字，他知道自己過早再婚對不起前妻，對不起大兒子，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義讓他不愿正視自己的愧疚。與其說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zé)任，倒不如說他始終在選擇逃避，他更希望看到江景白身上也有惡劣的成分，這樣才能變相的從別人那里找到借口，才能突顯自己的理直氣壯。

將很久以前就想通的事情重理一遍，江景白十指交扣，右手的指甲狠狠掐了掐左手的手背。

他對江民生談不上恨，但也實在沒辦法昧心騙自己可以原諒他。

江景白越想胸口越悶，像是有層隔膜密不透風(fēng)的蒙在他喉頭作梗，他正想站起身，找點別的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力，插上充電器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賣力振動起來。

江景白看過去，是南鉞彈來的視頻邀請。

他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去，趴到床上接受邀請，手機屏幕很快映出男人硬朗深邃的面孔。

明明接視頻前已經(jīng)把情緒消化妥當(dāng)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南鉞的臉，江景白莫名又覺得委屈起來。

南鉞透過屏幕，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出了什么事，怎么這么看著我？”

他怎么看他了？

江景白斂了斂眼神，下巴抵住枕頭：“想你了算不算出事？”

南鉞不戳破，微微一笑：“算，這可是件頭等大事?！?/p>

“你忙到現(xiàn)在才回家？”江景白注意到他正坐在車的后座，“吃飯了沒有？是不是累壞了，睡前好好泡個澡吧，回家就別加班看文件了?！?/p>

“吃了，不是很累，泡澡我會記得，年前的工作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你放心?！蹦香X一一回應(yīng)，偏偏不答江景白提的第一個問題。

江景白不覺有異，照常與他膩歪一通，掛了視頻才發(fā)現(xiàn)，南鉞之前給他發(fā)過好幾條消息，但是那會兒他出神太厲害，沒有注意到未讀提醒，難怪對方會提早給他發(fā)來視頻。

和南鉞聊完，江景白的心情徹底舒暢起來，他明天需要早起，到了時間便乖乖鉆進被窩躺下，和南鉞互相道了晚安，閉眼沒多久就沈沈睡了過去。

第二天剛到五點，迎親的車隊正式出發(fā)。

江景白被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吵醒，他強撐眼皮瞧了瞧時間，抓起被子蓋過頭頂，可惜繼續(xù)睡也睡不著，只能半夢本醒的閉目養(yǎng)神。

挨到六點半，江景白掙扎著坐起來，慢吞吞地下床準(zhǔn)備換衣服。

墓地在村頭東邊的竹林附近，并不算遠，步行來去只要十幾分鐘。

江景白繞去街上吃了煎餃，又去買了兩袋商家疊好的金元寶，他輕車熟路地找到生母的墓碑，蹲在地上用干樹枝畫了個有缺口的圓，接著把元寶堆在中間，用打火機點燃起來。

他不信鬼神，歷年都是沉默的燒元寶，沉默的待上片刻，最后沉默的離開。

可今天江景白莫名產(chǎn)生一種說話的沖動，他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小聲道：“媽，我結(jié)婚了?！?/p>

清晨的風(fēng)又大又冷，把江景白的發(fā)梢吹得不住翻飛。

元寶燃盡，江景白確定火星已經(jīng)徹底熄滅后，搓搓手站直身，笑著留下一句：“等清明我?guī)粔K過來”

說完他邁開長腿，原路返回。

江景白回去時，接到新娘的車隊也恰好快到了。

車隊是清一色的黑奧迪，足足搞了十二輛，遠遠望去挺有排面，家門前那條小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大人小孩，連崔霞都按耐不住，站在大門邊和幾位中年婦女喜氣洋洋的侃上了。

江景白在人堆里格外出挑，進門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看著他。

站在崔霞旁邊的人立馬棄了先前的話題：“你家大兒子回來咋不跟你打聲招呼，都長這么大了，還不待見你??？”

江景白還沒走遠，崔霞不敢亂講，她皺眉一擺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不是結(jié)婚了嗎？怎么對象沒跟著回來？”其余人接了話頭，“該不是婚后關(guān)系不好吧?！?/p>

崔霞瞄了眼江景白的背影：“我哪曉得呀。”

“估計是噢，男人跟男人結(jié)婚，也沒法有孩子，沒孩子的婚姻哪能穩(wěn)固啊？說沒感情就沒感情了?！?/p>

“是啊，現(xiàn)在同性戀合法了，國家都有法律保護，也沒人覺得同性戀不好，但是婚后要是相處不和諧，那日子可有的熬了?！?/p>

崔霞不了解江景白的婚后情況，也知道對方比自己兒子優(yōu)秀得沒影，混得肯定不差，但這并不耽誤她愛聽別人猜測江景白生活不如意，甚至還適時的煽風(fēng)點火兩句，讓話題繼續(xù)進行下去，仿佛只要有人這么說了，江景白就真不如她兒子過得好了。

她們的交談被掩蓋在附近的嘈雜聲里，江景白沒有聽清，不過他上樓前清楚聽見外頭有位年輕人發(fā)出一聲驚呼：“臥槽！雙M立標(biāo)，那車是限量邁巴赫?。?！”

邁巴赫？？？

江景白聞言頓住腳，他走進來時還聽路人說江永杰的車隊全是四個環(huán)的奧迪，怎么會多出一輛邁巴赫？

他有所預(yù)感，心道不會吧，趕忙折回門外，看向路的那端。

江永杰的車隊剛過橋頭，車隊往前首先是輛路過的面包車，其次就是一輛漆黑锃亮的62S齊柏林。

江景白即便再車盲，一輛車看過上百次也該把它記住了，這絕對是他們家車庫里的其中一輛。

他心情頓時有些復(fù)雜，一半開心一半無奈，腦殼還隱約有點疼，那人嘴上答應(yīng)他好好休息答應(yīng)得爽快，實則已經(jīng)背著他跟過來了。

絕大多數(shù)人對豪車都沒有任何抵抗力，十二輛的奧迪車隊在這樣一個小地方已經(jīng)足夠令人羨慕了，更別提一輛真正意義上的豪車。

看熱鬧的人頃刻忘了后頭的車隊，注意力全被邁巴赫牢牢拴住。

邁巴赫也是不負(fù)眾望，沒像最前面的面包車那樣直接開遠，而是減速拐了彎，穩(wěn)穩(wěn)停在大門南側(cè)的空地上。

剛剛還同旁人拿江景白婚后生活作話題的崔霞早就住了嘴，一愣一愣地看過去，根本記不起認(rèn)識的人里有誰能跟這種車對上號。

她還沒回過神，駕駛位走下一位精神飽滿的壯年男人，男人甫一下車，掉頭就去拉開后面的車門。

看這架勢，這人僅僅只是個司機。

附近的人又紛紛期待地望向后座，只有江景白神情不變地定在原地，一臉無可奈何。

車門打開，南鉞神態(tài)自若地站了出來，深灰色的切斯特菲爾德大衣里是一套考究的正裝，那摸樣，簡直像是下鄉(xiāng)走T臺的。

江景白雙手插在兜里，脖子上還纏了條羊絨圍巾，和南鉞視線對接的下一秒忍不住教訓(xùn)道：“你知道鄉(xiāng)下冬天有多冷嗎？穿這么少感冒了怎么辦？”

四周的人看看南鉞，又看看江景白，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責(zé)怪搞得更錯愕了。

南鉞旁若無人地走到他面前，解釋說：“克重900，不冷。”

江景白抽手摸了摸了衣襟的質(zhì)感和厚度，放心下來，這才顧得上問：“你跟來也不和我說一聲?！?/p>

“和你說有什么用？你肯定讓我掉頭回去。”南鉞抓住他手握了握，“手套呢？”

“樓上呢。”

“怎么不戴？”

“不方便，我插兜里也是一樣的。”

“事情都做完了嗎？做完了我們回家?！?/p>

“回家”這個詞用力敲在江景白心上，讓他不禁加深了笑意：“做完是做完了，但是我東西還沒收拾呢。”

“不急，你去收拾，”南鉞沒提幫他一起收拾，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在外面等你，順便打個電話。”

江景白點頭，小跑著往樓上去。

兩人姿態(tài)親密，對話頻率極快，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眼下江景白走了，別人才找到說話的空檔。

江民生聽說車隊快到時就走了出來，他原本在跟老朋友寒暄，見狀踟躕著上前問道：“你是景白的……”

他這話道中了關(guān)鍵，周圍人豎起耳朵來聽。

南鉞沒看他，也沒答話，只低頭點動手機屏幕，明明告訴江景白他要打個電話，卻半天都沒撥出一個號碼。

“你問的這是什么話？他戴著結(jié)婚戒指呢，跟景白是一款的，他是誰還需要問嗎？”崔霞費勁扯了扯嘴角，故作輕松地替江民生解圍。

她算是搞清楚了，江景白的冷淡是有針對性的冷淡，但眼前這個男人，完全是蠻不講理的漠然，這種人能不接近就不接近，萬一惹到了，后果怕不是沒皮沒臉那么簡單。

余光里，江景白已經(jīng)進了二樓的房間。

南鉞收回手機，冷不丁地沖崔霞道：“聽說你們花了四萬塊錢打通關(guān)系，給江什么杰在川立科技買了個轉(zhuǎn)正名額?！?/p>

江民生和崔霞表情立馬僵住。

某些人聽到這話，神情也跟著出現(xiàn)變動，有的唏噓，有的撇嘴，有的幸災(zāi)樂禍。

他們偶爾也愛暗暗攀比自家的孩子，崔霞去年還炫耀江永杰有多厲害，能進大企業(yè)實習(xí)不說，還輕輕松松轉(zhuǎn)了正，感情是靠花錢走后門買的。

崔霞瞬間漲紅了臉，她張了張嘴，到底沒敢說出反駁的話來。

南鉞笑了下，眼睛沈沈地對準(zhǔn)她：“我認(rèn)為，他沒那個能力，你說呢？”

他這笑得還不如不笑，崔霞這會兒心都涼透了。

她完全不懷疑，有男人這句話在，想必江永杰的轉(zhuǎn)正是沒希望了，以她兒子的那點本事，能在縣城爭取一份體面穩(wěn)當(dāng)?shù)男」ぷ骶退阕嫔鲜a庇了。

“我知道，你想讓你兒子去大城市發(fā)展，但是我接下來的這句話，你可一定要記牢了?！蹦香X的語速不急不緩，語調(diào)也輕，字字卻壓得人心疼，“別再提他一個字，否則別說你兒子，就是你孫子的兒子，一輩子也別想從這地方走出去?！?/p>

“他”指的是誰，根本無庸贅述。

“至于我能不能做到，你可以試試。”

話音落下，人聲驟降，只有外圍不明所以的群眾還在興奮的嘰嘰喳喳。

不止是崔霞，但凡背地里拿江景白打發(fā)過時間的人都不自覺咬緊了嘴，他們在這時候達成一種高度默契，男人這話不單單說給崔霞聽，同時也說給他們所有人聽。

這撥人正被嚇得心臟撲棱撲棱直跳，眼前的高大男人突然神情一斂，展開一個極具反差的笑來，抬腿就往院落里面走。

江景白才把行李箱拎下樓梯，拉桿隨后就到了南鉞手里。

迎親車隊此時抵達門前，本該上前堵車討要煙糖的人卻遠沒有預(yù)料中的多，大部分人的心思明顯已經(jīng)不在新郎新娘身上了。

江景白和南鉞前后進了車，司機驅(qū)車?yán)@過停在路旁的那排車隊，勻速駛遠。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江景白說是江永杰結(jié)婚的事。

南鉞面不改色，回看過來：“什么事？”

江景白偏頭笑開。

南鉞絕對是在裝傻，他要是真不知道，怎么會特意把江景白送的保時捷換成自己的邁巴赫，這分明是想給江景白鎮(zhèn)場面，讓老家那群長舌婦知道他不是好欺負(fù)的。

事實上南鉞不僅鎮(zhèn)住了場面，他連威脅都用上了，可惜江景白還不知情。

“我只是來接你回家。”南鉞一派從容。

江景白笑著問他：“那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昨天，到的時候時間太晚，你也已經(jīng)睡了，就沒告訴你，我在P縣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過來。”

“那你豈不是沒怎么休息？”江景白皺眉。

“放心，我睡得很好?！蹦香X捉過他的手，攤在自己掌心捏了捏。

江景白由著他捏手，指尖全是男人的體溫。

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徹底升起來后，陽光格外的好，沿路拱門的道道陰影投進車窗，上面的恭賀祝詞也掠過了好多遍。

南鉞越看“江永杰”三個字越不順眼：“他這名字真難聽，適合活在80年代?！闭f完又扣著江景白的手繼續(xù)道，“還是你的名字好，有意境?！?/p>

江景白憋不住笑了：“哪有什么意境，我名字是我媽路過河邊的時候隨口取的?！?/p>

南鉞還是頭回聽江景白提起他名字的由來，饒有興致地看向他。

“我是從我們小學(xué)主任那里聽說的，”江景白解釋，“我媽以前就是那所小學(xué)的老師，她懷我那會兒也是冬天，有一天早上下了小雪，碰巧那晚河面結(jié)冰，她路過時就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等到了學(xué)校，就興沖沖地和辦公室的同事說，她要給孩子取名叫景白?！?/p>

“新雪初霽，夜寒未銷，還不夠有意境？”南鉞用指腹碰了碰他的鼻尖，“‘人如其名，名如其人’，果然不假?！?/p>

冰面堆層小雪都能換成這么有文化的說法。

江景白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佩服，南鉞十分受用，嘴角的弧度愈發(fā)明顯。

“說起小學(xué)，我想到冬天校門口常賣的冰糖葫蘆了?！苯鞍啄柯稇涯?，“那時候糖葫蘆都是插在稻草靶子上的，紅紅的一大圈，特別好看?！?/p>

對于那個年代的小孩子來說，冬季糖葫蘆的那圈紅稱得上是白芒天地間最誘人的顏色了。

“以前還有一種糖葫蘆，是用一整個蘋果來做的，又大又重，被糖稀裹得特別紅，舉在手里很有成就感，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p>

江景白剛一說完，便有一輛焊著糖葫蘆玻璃柜的三輪車從車窗外一掠而過。

南鉞和江景白對看了一眼，前者毅然開口：“停車?！?/p>

畢司機不愧是有資歷的老司機，迅速靠邊，說停就停。

“我只是回憶一下，沒有想吃！”江景白來不及抓住南鉞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追著對方下了車，最后真挑了兩串紅通通的糖葫蘆買下來。

串著糖葫蘆的竹簽底部是一端細(xì)細(xì)的尖兒，南鉞沒把糖葫蘆直接給他，而是拿在手里，先將那兩個小尖兒細(xì)心折了去。

江景白與南鉞并肩而行，總覺得這兩串糖葫蘆的紅，遠比他記憶里的顏色更要鮮活熱烈。

假如他這一生當(dāng)真像名字那樣，是新雪初霽，夜寒未銷的一片皚皚，那么此時走在他身旁的這個男人，一定是那處景象間，唯一無法割舍掉的色彩。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番外拖到現(xiàn)在，過年家里出了點事情，當(dāng)時只寫了兩千多字，怕后面斷斷續(xù)續(xù)把番外補齊，大家看著太吊胃口，所以這篇全部寫完才放上來。

評論除了慣例閉眼抽50個小紅包，再抽5個20r，辛苦等番外的仙女啦，鞠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