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正值傍晚時候， 瓊芳雅居里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外面便是萬家燈火， 車水馬龍。

雅間內(nèi)明明有不少人，空氣卻靜如死寂一般，窗扇半開著，姒幽站在窗邊， 下方是一座庭園， 小橋假山， 流水潺潺，不時有人捧著美酒佳肴走過， 遠處的夜色中隱約傳來人的談笑聲。

而趙振也終于開口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問道：“不是說， 有我母妃的信嗎？”

趙羨坐在上首，從容答道：“信在淑妃的貼身宮婢那里， 我從未拿過?！?/p>

聞言， 趙振銳利的目光掃向站在一旁的玉榴，玉榴連忙會意，從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遞上去， 道：“這是娘娘當初留下的，吩咐奴婢一定要交給殿下?！?/p>

趙振接了那信，忽而問道：“本王去了含芳宮，怎么聽他們說， 你是去了別的宮里做差事了？還有其他人呢？”

玉榴嘴唇□□，立即跪了下來，答道：“奴婢不敢，娘娘生前對奴婢有恩，奴婢豈會做這等忘恩負義之事？娘娘去后，宮里是有不少人離開了，可奴婢與玉珠并其他幾個都留了下來，昨日有掌事嬤嬤突然連夜來了含芳宮，說要將宮里所有的舊人都調(diào)去別的地方做事，奴婢覺得有些不對，便悄悄藏了起來，其余人都被帶走了?！?/p>

趙振眼神晦暗，盯著玉榴看了幾眼，仿佛是在斟酌該不該相信她的話，片刻后，他收回視線，落在了手中的那封信上。

趙羨道：“三皇兄不如先打開看看，若是不便，我等可以先離開?！?/p>

趙振搖搖頭，道：“不必了?！?/p>

手中的信封上的火漆未動，顯然是未啟過封的，即便還沒打開細看，趙振便知道這信是出自淑妃之手。

他年少時候便已隨軍出征，常常在邊關(guān)能收到淑妃寄來的家書，可以說是熟悉無比了。

他啟開信封，里面只有一頁紙，趙振慢慢地看起來，姒幽清楚地看見他的臉色一點點變了。

從不解轉(zhuǎn)為了震驚，直至趙振將一封信看完了，神色仍舊是怔怔的，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趙羨也不知那信里是寫了什么，竟叫趙振有如此之大的反應(yīng)，他回過頭來看姒幽，兩人對視一眼，姒幽輕輕搖了搖頭。

她再次看向趙振，只見他面上的震驚之色還未完全散去，兩眼雖然依舊盯著那信紙，眼神卻有些茫茫然，思緒都仿佛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姒幽試探叫道：“安王爺?！?/p>

她的聲音不大，趙振卻猛地一激靈，陡然回過神來，眼睛還有些發(fā)直，下意識道：“什么？”

姒幽道：“你怎么了？”

“我沒事，”趙振捏住了手中的信紙，眉心緊緊皺起來，眼底的震驚逐漸淡去，他的這番神情叫趙羨等人看在眼中，頗覺驚異。

淑妃究竟在信里寫了什么，才致使趙振出現(xiàn)這般反應(yīng)？

趙振久久不語，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趙羨輕咳一聲，道：“三皇兄，淑妃娘娘的信，如今你也看了，只是不知皇兄是如何作想？”

趙振沉默片刻，他的手緊緊攥起成拳，將那張薄薄的信紙捏在掌心，簡直要揉碎了一般，面上的神色復(fù)雜萬分，過了一會，像是妥協(xié)了，才緩緩開口道：“我……”

“容我再想想。”

趙振向來雷厲風行，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中幾乎沒有猶豫這兩個字，可是眼下，那些糾結(jié)和遲疑確確實實地寫在了他的臉上，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見他如此，趙羨也不催促，站起身來，溫溫和和地道：“無事，皇兄慢慢想?！?/p>

他說著，聲音微妙地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淑妃娘娘之前也著人給我遞了一封信，三皇兄若是想看，我便讓人回府取來?！?/p>

“行……”趙振有些心不在焉地應(yīng)道，緊接著便要告辭，道：“我想起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p>

趙羨欣然應(yīng)允，趙振便快步離開了，玉榴也趕緊跟了上去，姒幽仍舊站在窗邊往下看，不多時，趙振便從樓里出來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冷風悄悄自窗外送來，帶著冬日里特有的寒意，趙羨緩步踱到姒幽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覺得有些冷，便將窗合上了，問道：“在想什么？”

姒幽面上浮現(xiàn)若有所思之色，道：“在想他的反應(yīng)，好生奇怪?！?/p>

她道：“不知信里究竟寫了什么事情，才叫他如此失態(tài)。”

聞言，趙羨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個猜測。”

姒幽抬起頭來看他：“什么？”

趙羨道：“淑妃生前，有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把柄拿捏在趙瑢手里，如今她去了，她若想保趙振，勢必要將這把柄告知于他，叫他好做準備?！?/p>

“那信里，大約就寫了這一樁事情，”趙羨說到這里，語氣意味深長道：“我觀他方才的神情，這恐怕還是一件不小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