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玉珠緩緩松開了頭釵, 微微啟唇道:“成交?!?/p>
范青云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猶自不放心道:“你該不會是要耍什么花樣吧?”
玉珠起身道:“這就要看我的父親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了?若是你手里真有我的父親, 還怕我耍什么花樣不成?現(xiàn)在,你可讓我看看父親?”
范青云因為長時間閉門不出而顯得愈加蒼白的臉在幽暗的室光下更顯得陰沉, 他細細思索了一下后, 心知若不讓玉珠看見袁中越, 定然是難以讓她服帖,于是便起身道:“六姑娘, 這邊請。”
當玉珠走下臺階時, 一股難聞的氣流迎面撲來,玉珠并沒有捂住鼻子,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壓抑著狂跳的心情,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在昏暗如豆的燈光中, 她看見一個蓬亂著頭發(fā)胡須的老者,在案子前雕琢著一只玉碗。
臺階上的鉸鏈聲響起時,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只是甕聲甕氣的道:“我不餓, 不要來打擾我……”
可是在他身后卻傳來年輕女子遲疑的聲音:敢問……你是……”
袁中越慢慢回頭, 在臺階亮光處立著一位窈窕女子。
他微微瞇起了眼,慢慢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肖似自己亡故的妻子,他不由得松掉了手里的銼刀,慢慢站起身來,想要喚妻子的名字,可是當看清那年輕女子眼中蓄含的淚水時,他心弦移動,輕聲道:“珠……珠兒……”
這熟悉的聲音,原以為已經(jīng)消融在夢中,此時突然聽聞,所有以為已經(jīng)淡忘了的童年回憶登時全數(shù)涌上心頭,就算眼前之人蓬頭垢面,可是她看著他那雙熟悉而激動的眼睛,一下便認出了他就是她的爹爹!
玉珠激動走了過去,任憑爹爹用顫抖的手去撫摸著她的臉頰。
袁中越忍辱負重多年,任憑那逆徒范青云拿著他雕琢的玉器欺世盜名,盼望的保佑自己的女兒一切安泰,而如今,當他終于親眼看見了女兒,竟是長得這般姣好,而且一身的綾羅氣度也不像吃苦的樣子,這十余年來被囚禁的苦難,一時間全成帶著澀意的甜意。
“你……爹爹無能,沒有護好你……”千言萬語全涌到了喉嚨處,可是卻盡化作了這哽咽的一句?!?/p>
玉珠淚花涌動,卻暗自咬住了舌尖,提醒自己控制住情緒。
她伸手替父親整理著蓬亂的發(fā)鬢,輕聲道:“爹爹,暫且再忍耐些時日,你我很快就會團圓重聚?!?/p>
范青云這時在身后不耐道:“六姑娘說得極是,為了你們父女早日團圓,還請六姑娘你快快準備吧?!?/p>
玉珠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走,卻被父親常年雕玉的有力大手一把握住肩膀,“他要你做什么?”
玉珠知道父親擔心自己因為他的緣故做些難為的事情,于是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道:“沒有什么事情,父親莫要擔心,我們一切都會好的,女兒去去便回?!?/p>
袁中越感覺到她手掌中的薄繭,迅快低瞥了一眼她的手掌薄繭的分布,便知道女兒也是鑿玉之人。
他心中不禁一動,這樣纖弱的身體,又要如何握住那沉重的釬鑿?而當他望向女兒的眼睛時,他驟然明白,自己的女兒雖然有著妻子相似柔弱的外表,可是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與穩(wěn)重。這一刻,他終于深深地明白自己在女兒的身旁已經(jīng)缺失得太久,沒有為她擋住外面的風雨,讓她經(jīng)歷了多少事故才形成現(xiàn)在這樣堅強自立的性格。這突如其來的感觸和痛苦讓他不自禁地松了手。
玉珠跟著范青云后面向外行去,這時她再也壓抑不住滿腔地怒火,看向范青云的眼神中仿佛夾雜著無數(shù)地指甲和刻刀,恨不得一下一下地將范青云撕裂成一塊一塊,再把每塊鑿成一小片一小片。
待上了地面,范青云問道:“姑娘準備何時動手?”
玉珠冷著臉道:“父親還在受苦,我卻是等不及了,便是現(xiàn)在?!?/p>
范青云不禁一愣,沉默了片刻,道:“姑娘準備如何動手?”卻是有些懷疑她倉促間到哪里拿□□。
玉珠對著范青云揚了下手,說道:“就用這個?!?/p>
范青云瞥見玉珠手指上的戒指,心中有些恍然。玉珠手上玉戒甚是小巧精致,咋一看和普通玉戒沒有什么不同,只有范青云這等精于玉器之人才能一眼看出這乃是一枚乾坤戒。乾坤戒最上面一塊是活動的,只需在戒腳一處小小的凸起處一按,便能彈開,里面可以裝入□□。據(jù)說有的刺客無需任何舉動,倒酒時只憑著手指上肌肉的顫抖便能彈開戒面,將□□下入酒中。想到這貌似溫婉無害地小女子每日里就帶著毒戒在身旁,他后背不由得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