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江嘉樹,他忽的一頓,而后擺手,“算了算了,我累了,不打游戲,我們來看動漫吧……”
提議一出,其他人想想也覺得看節(jié)目比打菜鳥有意思,紛紛同意。
那邊陳許澤和周窈在說著什么,大熊和另一個人腦袋碰腦袋悄悄說話︰“我搞不懂了,周窈這個水平,陳許澤是怎么死那么多次的……”
江嘉樹已然看破內幕,老神在在地飲盡杯中果茶,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還能怎么死的?
送死的唄。
……
回家的路上,路燈漫黃,陳許澤和周窈決定走一段路,等到下一個公交車站口再上車。
相識多年,但總有許多話能說,天上的云,云邊的月,月下的星,周窈什么都有興趣,而她說什么,陳許澤都愿意聽。
途徑便利店的時候,周窈進去買水,她問︰“要不要一起進來?”
陳許澤懶得動,便站在外頭等候。
他大多時候是不抽煙的,但偶爾,極其少的時候,會稍微抽一兩根解解乏。他指了指旁邊的方向,周窈會意,略略點頭。
買完東西,周窈看著小票上的內容,在自動門“叮”地一聲打開以后走出去。往陳許澤原先去的方向走。
“許澤--?”
然而沒人應,一點聲響都無,周窈腳下一頓,忽然產(chǎn)生不好的預感。
她站了兩秒,巷子里傳來一聲悶哼,當即,她拔腿沖進去︰“許澤?!”
拳頭或是什么重物落在肉體身上的聲音,清晰可辨,陳許澤悶哼了兩聲,喊出一句︰“走--!”
已經(jīng)來不及,巷子中段,將陳許澤堵在墻角下毆打的那幾個人發(fā)現(xiàn)周窈,馬上有人朝她快步行來。
像是被觸動了什么機關,原本躺在地上毫無反擊之力的陳許澤,忽地一下起身,重重踹在面前的男人身上,那人沒來得及走向周窈,一個迎面撲倒在地。
另兩人回頭想揍他,他閃避開,帶血的拳頭砸上對方的臉,捂著鼻子擋鼻血的人,已經(jīng)另一個捂住小腹吃痛的混混,都幷不好受。
陳許澤一把將楞住的周窈拉到身后,朝另一處出口挪動,挪了兩步,拔腿就跑。
身后幾人反應過來,很快追上,陳許澤一打三,吃力招架,只對周窈吼了又一遍︰“走--?。 ?/p>
不知是誰尋仇,在這樣深秋的夜晚,冬天即將來臨,仿佛能感受得到霜氣,每一拳每一腿,都更加令人痛苦。
陳許澤頑強撐了一分多鐘,倒下兩人,最后一個抄起地上的鐵棍,瞪著眼向他而來。鐵棍揮動,定數(shù)將至,陳許澤的心就在那一刻沉沉落下。
--然而。
“砰”地一聲,面前一塊板磚,砸裂在男人腦門上,周窈不知什么時候沖出來,微微顫抖,指尖亦是發(fā)著顫的,面色蒼白如霧。
鐵棍“當”砸在地上,男人應聲倒下,三個人不再做任何動彈。
周窈惶惶轉身,動作稍顯滯頓,“陳……許澤……你沒事吧?”
她抬起僵硬的手,去觸碰她的臉,順著太陽穴往后摸,捂著他半個腦袋。突然,她一驚,縮回手,看著手上的血,眼一下就紅了。
“你出血了?”
“你頭上破了?”
“哪里破了?疼不疼?會不會有問題?”
每問一個字,聲音越發(fā)顫抖一分。
“周窈?!?/p>
“周窈--”
“周窈!”
陳許澤兩手捉住她的肩膀,一直喊她,好多聲才讓她冷靜下來。
“這不是我的血。”他說,“是你的?!?/p>
周窈看著他,楞了一下,視線落到自己受傷。被碎裂的板磚刺破,手指流出的血,彌漫在幾根之間。
她滯楞地,眼里突然一下涌出淚,看向她,又突然笑了出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她的眼睛里,有笑有淚,慢慢凝成一團,一點一點將陳許澤的心塞住。
又或許,早從很多年開始,他的身心血液,脈絡的每一處,就因為她,再沒有順暢過。
陳許澤捂手住她的眼睛,在寒冷的夜晚巷子,輕輕把受驚的她抱進懷里。周窈嚇到了,嗚咽哭著,幷未注意其他。她緊緊揪住他的衣服,像小獸泣然。
周窈或許沒有發(fā)現(xiàn),陳許澤也從沒有告訴過她。每當這種時候,她那雙好看到像天上星辰的眼珠,里頭滿滿當當全是他。
也只有他。
這不是第一次,或許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陳許澤覺得喉嚨里梗著什么。從很久前開始,他從未言說過,他怕他們所想不同。
可是他仍舊也會,仍舊也想--
直到這個初冬冷夜。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很多東西。
有驚懼,有害怕,有擔心,有一切。
也有,
屬于他們的這一生。
像共同期許的那樣,長長久久。
如他所想,如他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