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東西,不同的理由。
人類真是這世上最復(fù)雜的生物。
沉默的對視中,陸擎森直接伸手把眼鏡從他鼻梁上摘下來,寬大的手掌覆蓋住容印之半張臉,用拇指指腹摸了一下他的鼻骨。
“不會(huì)有人瞧不起你?!笔终齐x去的時(shí)候,溫?zé)岬闹讣馀鲞^他的面頰:“你夠好?!?/p>
容印之輕聲的問:“真的?”
“真的?!?/p>
呂想穿好衣服在客廳里喊,“陸森走不走???”
“走!”陸擎森頭也不回地答道,又繼續(xù)對他說:“不用戴?!?/p>
容印之點(diǎn)點(diǎn)頭,“你也不用戴。”看著對方好像等著他的理由似的,說:“你這樣……也很好?!?/p>
陸擎森笑了,把眼鏡折在口袋里。
“嗯?!?/p>
呂想一路上都在竭盡全力、挖空心思地勸說容印之多來幾趟。
“容哥,你還來嗎?你沒事就來玩唄!”
“我們家種菜,要啥菜有啥菜!真的,可新鮮了。”
“我親手種的,沒農(nóng)藥沒化肥,可好吃了!讓陸森給你送去,你想吃啥送啥!”
容印之禁不住樂,陸擎森很無奈,“你可行了吧?!?/p>
“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 ?/p>
“餡餅?zāi)悴皇浅赃^了嗎?”
“那也是容哥做的???!”呂想扒著前座,生氣地告狀:“那你也沒給我吃幾個(gè)啊!容哥,他吃獨(dú)食!”
陸擎森不理他,在容印之探究的目光裝作看路而躲避著視線的交匯。
“唉呀,”呂想做回座位上,一邊回味一邊贊嘆:“那才是人吃的飯啊?!?/p>
陸擎森回他一句:“嫌不好吃你自己做?!比萦≈R上就知道做飯的是誰了,看著他倆樂個(gè)沒完。
真好,陸很好,他的朋友也很好,連這樣普通的聊天都好。
如果能進(jìn)入到他的生活里,那該多好。
嫉妒小字,嫉妒他能占有這么多的好。
外科人很多,掛號、等號,陸擎森陪容印之都拿著藥回來了,才剛輪到呂想。陸擎森于是幫他拿著拐杖,在換藥室門口等著。
“那我……就先回去了。”容印之攥著手里的藥袋,低聲說。
陸擎森看著他沒有說話。
“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p>
不管是昨天還是今天。
“還沒謝謝你昨天來找我……我好多了,真的?!比萦≈ь^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拿過陸擎森手里的手提袋。
下車的時(shí)候拎下來,陸擎森發(fā)現(xiàn)了就接過去,一直幫他拎到現(xiàn)在。
“改天再找機(jī)會(huì)謝你,嗯……我在你們家的電飯煲里燜了點(diǎn)土豆肉丁飯,你們回去到中午應(yīng)該就能吃了,還有早上的腌菜——”
容印之突然住了口。
你一定要在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嗎?
你覺得他會(huì)看到你幫他整理房間、做一頓飯而感激涕零、心生愛意嗎?
“沒什么我先回去了?!?/p>
容印之迅速地說完,頭也不抬地朝著電梯走過去。電梯一直沒來,可他能感覺到陸擎森的目光一直追在他背后,灼灼的目光幾乎要燒穿了他的外套讓他臉頰發(fā)燙。
所幸外科在四樓,還有樓梯間能讓容印之逃避。
“印之?!?/p>
陸擎森不由自由地向著那個(gè)背影邁開了腳步。
他昨晚幾乎沒睡,在黑暗中盯著容印之的睡臉,觸碰他的眉眼,幾乎就要把胸中翻涌的邪惡念頭給付諸實(shí)踐了。
容印之睡在他身邊;
容印之穿著他的衣服;
容印之整理他亂糟糟的房間;
容印之跟他一起吃飯看著他笑。
“印之?!?/p>
容印之或許對自己并不是那種喜歡;
容印之心里或許還有別人,那個(gè)會(huì)讓他想起來哭泣的人;
聽見他的呼喚和腳步聲,容印之回頭看他,露出詢問的目光。
陸擎森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對那個(gè)自己反復(fù)勸說:
不要嚇到他,他好不容易愿意靠近你了;
先說喜歡,再說愛;
先說交往,再說結(jié)合;
循序漸進(jìn),循序漸進(jìn)。
“陸……?”容印之不明所以,輕輕地叫他。
這一聲“陸”,像一根涂著誘惑的針,刺破了他用盡所有力氣包裹起來的欲望。什么“循序漸進(jìn)”、什么“先說喜歡再說愛”,通通被強(qiáng)烈的占有欲轟得煙消云散。就算被他打耳光也無所謂,已經(jīng)有了那么多的來不及,還要再加一次嗎?
去他媽的“循序漸進(jìn)”;
去他媽的“好好先生”。
陸擎森抓住容印之的手臂,將他拉進(jìn)樓梯間,反手推上了門。在下一聲呼喚到來之前,親上了容印之的嘴唇。
久違的雙唇的接觸,助長了欲望強(qiáng)橫的氣焰——想把他關(guān)起來的欲望,想讓他人生中只看著自己的欲望。
嘴唇離開容印之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怔怔地睜大的眼睛里,寫滿了“你在干什么”?
陸擎森于是再一次親下去,撬開了他的牙齒,尋找他柔軟的舌頭。容印之的手提袋“啪”地掉在地上,兩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后腦被手掌按住,親吻來得迅猛而激烈,容印之幾乎不能呼吸。好不容易有一瞬間的分開,馬上又再被吻住。
容印之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攪亂了神志,身體先大腦一步順從了對方。
懷里的身軀從緊繃到柔軟,陸擎森聽見容印之不知所措的鼻音,才稍稍給他一點(diǎn)喘息的空間。
容印之急迫地呼吸,微張著嘴唇,無聲地叫他的名字。
陸擎森拽起他直接跑下了樓梯。
容印之被他拽得跌跌撞撞,卻一句怨言都沒有,只是拼命地跟上他的步伐,再被他打開車門塞進(jìn)了后座。
車門關(guān)上,嘴唇再一次壓下來,容印之一邊親吻又一邊掙扎,幾乎哭泣著問:“你……你跟小字……?”
陸擎森盯著他的眼睛回答:“沒在一起,也不會(huì)在一起?!?/p>
容印之看著他,嘴唇開開合合,半天什么都沒說出來。卻在他要親下來的時(shí)候,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為什么不早說?!”
陸擎森大概沒有想到耳光在這個(gè)時(shí)候到來,有些怔忡,低聲說“對不起”,卻被容印之抓著衣領(lǐng)把尾音堵在唇舌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