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任性先生-5
圣誕第二天,白天的路況依然不太樂觀。陸擎森用食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估算前面這個紅燈還要排多久。
他這幾天談好了一家專供餐廳食材的配送平臺,作為源頭商家直送本地用戶,今天剛剛正式簽完約。以后如果沒有意外情況,他基本就告別親自送貨的日子了。雖然以前也想過找物流合作,不過成本問題讓他一直在猶豫,最后還是咨詢了專業(yè)人士才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現(xiàn)在,就在去見專業(yè)人士的路上。
那位“專業(yè)人士”正在家里仔細打掃,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蝴蝶蘭的葉子都用細布擦過兩遍了。
案板上放著切好的食材,正等著在最合適的時間按照順序一樣一樣放進湯鍋里,用最合適的火候煮出最合適的湯。
圣誕當天的活動結束后,容印之回家好好睡了一大覺。從七點多吃完飯,八點半上床睡覺,一直睡了十二個小時。
反正第二天一整天都休息,有足夠的時間為陸擎森的到來做準備。
中途陸擎森來了個電話說“一會兒就到”,專業(yè)人士容先生說“好”,又叮囑他“開車不要打電話”。
陸擎森就把那句“這個紅燈要很久”給咽回去了,乖乖地放下手機。
他的“專業(yè)人士”總是有很多規(guī)矩。
外面有外面的,家里有家里的:外出鞋和室內(nèi)鞋的擺放要區(qū)分、不同種類毛巾不可以混用、冰箱里食物的分格不能亂動;指甲油和唇膏一定要按品牌首字母和色號排序、睡裙依照款式和材質(zhì)分別有不同的收納盒。
陸擎森喜歡這些小規(guī)矩,甚至喜歡被這些小規(guī)矩束縛——這是他被允許、被接納進容印之生活里的證明。
是他被當做另一半的證明。
是終于有一個地方可以等他回去的證明。
電話再度響起,他瞄了一眼螢幕,是他不想接的號碼。
對方不甘心,一直打到無應答而自動掛斷,再重新開始然后不斷重復。鈴聲持續(xù)地響,似乎永遠不打算停止。
綠燈了,陸擎森在路邊停了車,拿起了手機。
——那是絕不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破壞的證明。
“擎森,如果你現(xiàn)在來,還可以見我最后一面,我說真的。”小字只為了對他說這一句話,立刻就掛掉了。
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過小字的聲音,他已經(jīng)快要忘了。
你多無情啊,陸擎森。
分手這件事,陸擎森雖然沒覺得小字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但也沒想到他會糾纏這么久。
小字真的在乎他嗎?
陸擎森不知道,也無所謂。正如他們分分合合這么多次,追根究底,他其實哪一次都沒所謂。
小字問過他:為什么每次提分手,你從來都不挽回?你真的愛我嗎?
他說:因為覺得分手對你比較好。
小字于是一邊罵他情商低,一邊說他好過頭了。
而每當這個時候,老趙都會跟他喝上兩杯,自動自覺地充當起開導者的角色。像小字以為他的“好過頭”一樣,老趙也總以為他面對分手,會在沉默之下懷著巨大的悲傷。
可是他沒有。
也許失落,也許難過,但從未到痛心的程度。
活到這么大,唯一一次覺得心臟疼痛,就只有在醫(yī)院里沒能追上容印之的那個晚上。
疼痛帶來恐懼,恐懼帶來殘忍——從“好”到“無情”,就只有這么一瞬間。
容印之有點生氣。
陸擎森來得太晚了,午飯幾乎要等成了晚飯。來一個消息說“朋友有急事耽擱一會兒”就耽擱了兩三個小時,連自己的短信都沒回。
他突然想起任霏跟朱棟吵架的那句話,釣上來的魚就不給喂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