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聲“救命”沒喊出來,齊辰反倒嗆進(jìn)了一大口水,頓時鼻酸眼脹,淚水漣漣。
從西港走的這段江水雖然治理過,污染算不上極其嚴(yán)重,但也絕對清不到哪里去,入口的味道簡直一言難盡。
極為寒冷的江水刺激得他渾身皮肉都麻了,小腿一陣抽筋,筋肉糾結(jié)抽痛得簡直揪心。
他喊也喊不了,眼睛也難受得睜不開,掙扎又掙不動,整個人被老袁的臂膀死死箍著,只覺得肺鼻耳喉都嗆進(jìn)了水,又痛又酸,偏偏無從緩解。
肺里的氧氣在迅速流失,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
周身在冷到麻木之后,便開始從骨頭縫里滋生出鉆心的疼痛,那種寒冷是能叫人連心臟都冰住活活凍死的程度。
老袁一副五十來歲沒什么精神的樣子,別說跟年輕人比力氣了,就他那偏瘦的身形,跟同齡人比力氣估計都夠嗆。之前在房子里,連追著齊辰龍牙跑上二樓都有些氣急,一看就是不怎么鍛煉手腳沒力的樣子。
可這會兒,卻力氣大得猶如銅鐵鑄成的一樣。
齊辰只覺得自己手臂的骨頭簡直要被他那副鐵掌生生捏碎了。
隨著胸腔里最后一點(diǎn)氧氣也被擠了出去,窒息便成了齊辰唯一的感覺。
那種焦慮得恨不得能抓住一根救命草,痛苦得簡直要死去的感覺主宰了他所有的意識,在這種痛苦之下,刺骨的寒冷、鼻眼的酸脹、手臂快被拗?jǐn)嗟拇掏炊伎梢院雎圆挥嫛?/p>
他只覺得自己似乎離江面越來越遠(yuǎn),離活著的希望也越來越遠(yuǎn),被老袁拽著,似乎要直接沈到江底里去。
就在他被極致的窒息弄得大腦混沌,手腳無力,近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那股一直死死鉗著他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老袁突然毫無預(yù)兆地松開了他。
齊辰在被松開的瞬間,本能地掙扎了起來,手毫無章法地抓著,想揪住什么救命稻草。
可還沒掙扎幾下,他就感覺背心被人猛地蹬了一腳,這一腳蹬掉了齊辰大半的力氣,整個人無力地朝下沈去。
又沈了一小段距離后,僅剩一絲意識的齊辰只覺得他似乎落在了某個漩渦附近——
左側(cè)像是安了個抽水泵,一股巨大的吸力將齊辰卷了過去。
一陣令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一直阻礙著行動的凝滯力陡然消失了,一大股帶著潮濕腐朽味道的空氣猛地灌進(jìn)了齊辰口鼻之中,接著他便感覺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實(shí)地上。
那地并不是很堅硬,相反,倒是有些軟。
但再軟,摔上去也是有力度的。半死不活的齊辰被這有些軟的地面撞了一下,依舊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尤其是被老袁捏過的兩手手臂。
不過這些他已經(jīng)管不著了。
從重新吸到空氣開始,他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像是餓了三個月的人頭一次看見食物一樣。
直到胸腔里被空氣填充得十分飽脹,齊辰這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他艱難地動了動,翻了個身,而后脫力似的成大字型攤在地上,慢慢緩著周身的疲累和酸痛感。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自己麻木了許久的手腳終于又有了知覺,被凍住的血液又重新在身體里流淌起來,這才動了動眼皮,然后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方黑黢黢的天……
等他眨掉了眼中的水汽,視線逐漸清晰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天,而是石頭,一大片黑黢黢的石壁,長長短短地掛著許多石鐘乳,像是倒懸的釘板,就這么正對著他。
他似乎掉進(jìn)了一個石洞里……
齊辰楞了數(shù)秒,掙扎著想從地上爬坐起來。
可當(dāng)他手掌撐在地上的時候,他又楞了一下,因?yàn)槭窒碌挠|感實(shí)在太奇怪了——
被他壓住的地方倒還緊實(shí)一點(diǎn),沒被他壓過的地方,地上就像是鋪了極厚的一層泥土,只是這泥松散中又有種黏膩感,總之,觸感非常不舒服。
他皺了皺眉,一臉菜色地忍著不適感撐著地翻身站了起來。有些發(fā)軟的腳差點(diǎn)一時沒能撐住他的身體,踉蹌了兩步才站穩(wěn)當(dāng)。
于是,這石洞內(nèi)驚人的景象就這么毫無預(yù)兆地落進(jìn)了齊辰眼里——
那是堆成了山似的骸骨,密密麻麻地沿著石洞的壁,圍成了一個圈,而他所站著的,這直徑不足兩米的泥地,竟然是這骸骨堆中唯一的空地。
這些骸骨的狀態(tài)跟上回那老太太的兒子有些相似,也是白森森的,在這洞里不知道堆了多少年,卻絲毫沒有一點(diǎn)泛黃泛黑的腐朽痕跡,森白得簡直有點(diǎn)假了。
而那一顆顆嵌在其中的頭顱更是無一例外地正對著中間這塊空地,齊整地不像是被漩渦吸進(jìn)來自然堆砌而成的,倒更像是被人刻意碼放成這樣的……
石室的四處壁頂各有一小豆?fàn)T火,也不知在這里靜靜地燃燒了多久,憑借什么才能一直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