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總極擅邏輯推理和智商極高的腦袋飛快運轉(zhuǎn), 最后還是一片徒然。
好在江向笛已經(jīng)習慣了身邊這個男人的寡言少語,并沒有多追問,他的手還在靳北的手心里, 通過觸感, 男人的手指并不細膩,有薄薄的老繭,卻是修長又骨節(jié)分明。
回憶一旦打開, 便有些收不住了,相比于靳北,江向笛話更多一些,為了提神, 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我就是想太多了, 你別在意。”
他外公外婆一輩子過的雖然并不富裕奢侈, 但卻是平淡幸福, 沒有分開過。
江向笛說:“外公以前是花匠, 剪出來的植物特別漂亮有型。然后外公在年輕的時候在家旁邊開了一片地, 自己種了個漂亮的花園, 外婆就是看中了他養(yǎng)花剪花的手藝,才答應(yīng)嫁給他?!?/p>
他說的事情太久遠了, 靳北倒是聽的入神, 問:“你見過嗎?”
江向笛:“當然沒有,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我媽倒是出生了, 不過大概不記得了。他們后來搬到了鎮(zhèn)上,開了家小店,只不過經(jīng)營的不太好,生活還是清貧?!?/p>
清貧兩個字,對于靳北來說太過遙遠, 沒有體會過。
“但是他們一家子生活還是有滋有味,”江向笛說,“外公有一身特別厲害的花匠手藝,每逢節(jié)假日都能變出一朵花來,外婆說那是她日子里最開心的時刻?!?/p>
江向笛明明語氣沒那么悲傷,說的家常,靳北眼前卻是出現(xiàn)了那樣一對老人的形象。
江向笛眨了眨眼睛:“我記事的時候外公已經(jīng)纏綿病榻了,兩人彼此依偎扶持,過的很溫馨。他們一直跟我說最后悔的就是沒教育好我媽,干啥不好,偏偏去做小三?!?/p>
靳北擺正了位置,捏了捏他的手心:“他們是在對你愧疚?!?/p>
愧疚鄧萱給的這樣一個身份。
江向笛倒也不執(zhí)迷于這一點:“出身從來不是我能選擇的,這我知道?!?/p>
“后來外公去世了,我才知道外婆要的不是什么花、也不是什么樣的花,而是給她花的人而已?!?/p>
他話音剛落,靳北的手指一動,忽然收攏,扣住了他的手指,緊緊握在了手里。
片刻,江向笛沒動,大概是有些疲憊,主要是沉浸在情緒當中,一時緩和不過來。
手被合適的力道握著,并不討厭,但好像能傳遞力量似的。
病房大門一直緊閉著,也沒有人出來,鄧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江向笛傾吐完了所有記得的回憶,也犯困了,打了個哈欠。
靳北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說:“去睡一會兒。”
醫(yī)院病房自然有空著,江向笛又是身體特殊,但靳北總能給他安排上最好的。
江向笛睜開眼睛:“我再等一會兒?!?/p>
靳北也猜不透他這種堅持守著的執(zhí)拗勁頭是從哪里來的,明明人的精神已經(jīng)極其困乏了。
靳北只能認為是江向笛太擔心他外婆了。
不過江向笛也就嘴上說說,他身體不容許他這么硬扛下去,直接困的合上了眼睛,頭微垂著。
一個不注意,就掛靳北肩膀上了。
江向笛剛想要挪開,靳北往下矮了矮,他本就是肩寬腿長的身材,裹著大衣,此刻也是好讓江向笛靠的更舒服一點,他說:“枕在我腿上吧,更舒服一點?!?/p>
江向笛一頓,沒動。靳北發(fā)現(xiàn)他如果是不想搭理,便會裝作沒聽見,像小動物似的窩回去,讓人想把他揪回來,又舍不得。
醫(yī)院走廊的空調(diào)開了,不要錢似的把整個醫(yī)院的溫度都打的特別高。
等江向笛睡沉了些,靳北伸手,把人抱住后調(diào)整了下姿勢,頭和肩放在了他腿上,一只手托著對方的腰,想要分擔一些重量。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有些沉,卻很圓鼓鼓的很柔軟。
更重要的是,前幾日還在他幻覺里出現(xiàn)的人,此刻正躺在他身側(cè),這種感覺好似心臟泡在了柔和的水里,有種微妙的滿足感,連他都情不自禁放緩了呼吸。
他很久都沒摸過江向笛的肚皮了。
江向笛發(fā)燒之后被他關(guān)在灣上風華,明明養(yǎng)了大半個月,后來又去莊園里,卻仍是沒長肉,瘦了些。
不過想想,好像確實是他的不好,那樣的情況下,再怎么心大也沒法好好……養(yǎng)胎。
難怪他寧可拖著行李回自己小小的出租屋。
靳北思緒亂跑的時候,褚醫(yī)生忙完了過來,靳北給他比了個手勢,褚醫(yī)生便只好用唇語描述:“手術(shù)效果很好,不能說成功,老人家畢竟身體不夠那么強健了。”
褚醫(yī)生敢過來這么多,那便是盡了最大的全力,而且也就只有靳北,能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瞬間調(diào)動S城內(nèi)最好的醫(yī)生團隊。
雖然手術(shù)結(jié)束,但現(xiàn)在還無法探望。
靳北確認了江向笛外婆的狀況,他動了動有些微僵的手臂,伸手攬過江向笛的肩膀,把人扶了起來,江向笛大概是被驚擾了,眼睫微動。
靳北說:“手術(shù)結(jié)束了,結(jié)果很好。江向笛,可以回去休息了?!?/p>
江向笛聽到結(jié)果很好,顫抖的睫毛平息下來,徹底不動了。
靳北便直接把人抱了起來,絲毫不假手于人。
褚醫(yī)生:“……”
靳總大概是腳不疼了,走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但褚醫(yī)生沒有提醒,頭一次覺得那好像在此刻不那么重要了。
他看到這兩人,忽然覺得靳總生什么氣,搞什么暴力傷害和老死不相往來,這分明就是愛到了骨子里去了
江向笛的外婆在重癥監(jiān)護病房呆了一天,便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