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yīng)敏捷迅速,平日里又時常鍛煉,發(fā)現(xiàn)是江向笛后忙伸手把人扶了一下。
這人背脊單薄又瘦削,腰卻是軟而瘦,隔著薄薄的衣料,皮膚的溫度傳過來。
江向笛被他一攬反倒嚇到了,驚魂未定地反抓著靳北的手:“你怎么不看路?!”
靳北被他反問了一句,弄不清楚江向笛這突然爆發(fā)的怒氣,便抬頭看了看,江向笛方才走反了方向,而且他也放慢了腳步。
江向笛松開了手,彎腰去把地上的單子撿起來,靳北想去幫忙,被他攔了一下,皺眉問:“你的單子?怎么樣?”
江向笛鎮(zhèn)定了下來,佯裝輕松道:“沒什么大毛病。”
靳北:“讓我看看?!?/p>
“靳總?!苯虻颜闪苛艘幌?,靳北的襯衫袖子下的手臂藏著爆發(fā)的力量,包括家世背景等,確實能夠完全滿足孟川在車上跟他描述的內(nèi)容的條件。
江向笛眸色微冷,他平日里總很有風(fēng)度、卻與軟弱和包子性格不沾邊。這一點靳北在那次大馬路上見識過了。
江向笛不笑的時候氣場也很足,頗有幾分威勢,說:“我們之間其實連朋友也不是。就好比我不能過問你來醫(yī)院干什么,我生病和不生病也是我自己的隱私?!?/p>
靳北意識到了這人吃軟不吃硬,硬搶單子固然不是辦不到,但靳北擔(dān)心自己又把人推的更遠。
小貓機靈又敏捷、防備心和警惕性也高的不得了。這個時候更強硬,江向笛反而會更炸毛。
靳北便告訴他:“我來醫(yī)院陪我爸復(fù)診?!?/p>
江向笛一愣,想起那位不茍言笑、總是嚴肅卻一見面就給他發(fā)紅包的長輩,給的紅包又大又鼓,還給過一次銀行卡。
也算收了人不少錢了,江向笛語氣和緩了些:“這樣啊,那麻煩代我向老靳總問好?!?/p>
“我會傳達的?!苯庇謫?,“你剛剛在找什么?這邊過去就是住院區(qū)了?!?/p>
江向笛邁出的豪爽的步伐一頓,低頭又去看指示圖。
他微微睜大眼睛,像是才發(fā)現(xiàn)似的:“啊……好像走反了?!?/p>
靠。
方才還又冷淡又凌厲的茶色眼睛帶了點迷惘和懊惱,像極了發(fā)現(xiàn)了自己迷路了氣急敗壞又迷迷糊糊的小貓。
靳北忍不住勾唇:“那走吧,我?guī)愠鋈ァ!?/p>
出去后靳北要去拿藥,江向笛去往反方向。
沿路都是女士,不過江向笛并不突兀,趁著沒人注意進了科室。
檢查并不復(fù)雜,很快結(jié)果就出來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毛病,胎兒很健康。大概快兩個月,要多注意些。兩周后再過來檢查?!?/p>
江向笛問:“孩子可以不要嗎?”
醫(yī)生不怎么驚訝,只是看到這么年輕好看的男生有些可惜,柔聲道:“可能對身體有無法估計的損害,所以并不建議?!?/p>
“另外,如果打胎的話,必須帶寶寶另外一個爸爸過來簽字?!?/p>
江向笛微愣。
三個月之內(nèi),其實是打胎的最好時間。他與靳北已經(jīng)離婚,江向笛沒有把孩子留下的必要。
但是他猶豫了。
江向笛說:“好,我記下了?!?/p>
他的神色平靜了下來,只是眉間有些疲憊。
在醫(yī)院里跑來跑去真的挺累,江向笛拿了些補藥、中途還被塞了兩本講生寶寶的冊子,走出了大門。
裹挾著熱氣的夜風(fēng)吹來,吹去了醫(y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江向笛實在走不動路了,便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一會兒。
他伸手把手機照明打開,看了看周圍,便覺得這幅環(huán)境有些熟悉。
便嘆氣道:“原來是這里。”
風(fēng)吹過樹林和灌木叢,帶來沙沙的聲音,路燈的光輝灑在地上。如果是在白天,這里會有不少散步的老人或者病人等等經(jīng)過。
如果是在夜晚,便會有行跡匆匆的行人走過。
幾年前,白天,江向笛坐在這里,等待著探望蒲望之病房的時間的到來;夜晚,他從蒲望之的病房里出來,也坐在這里,消化那無法排解的痛苦和煎熬。
他什么也不會想,因為沒有余力去想學(xué)業(yè)、去想畫畫、去想自己的生活、或者休閑娛樂。
他坐在這里,總是有些放空地,想著進去后該怎么面對蒲望之,面對對方越來越糟糕的病情和狀態(tài)。
然而他又不得不讓自己保持足夠的放松、堅持,然后去鎮(zhèn)定又冷靜地扮演著鼓勵對方積極樂觀應(yīng)對治療的角色。
病情摧折著蒲望之的命,絕望和無力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慢慢侵蝕著江向笛的精神和堅持,就等著最后的崩塌。
大概是那些回憶陡然間卷土重來,江向笛覺得自己全身冰涼,連絲毫起身逃離的力氣都沒有。
他有些痛苦地喘息。
直到有一道手電筒的光打過來,江向笛忙側(cè)頭避開。
“抱歉?!笔煜さ穆曇魝魅攵?。
江向笛愣了愣,看到靳北關(guān)了手電筒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椅子增加了一個人的分量,江向笛也能感覺到,甚至能聞到靳北身上熟悉的冷冽的男士香水殘留。
江向笛沒有動,對方的相貌讓他一陣晃神。
他昔日在這個長椅上坐著時候,也有人來找他看他跟他說話,認識的不認識的,卻沒有一個是他最想見到的。
靳北看江向笛愣著看自己,皺眉說:“你在這坐了多久了?”
“休息會兒,”江向笛搖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吃驚道:“你怎么在這?”
靳北說:“我開車經(jīng)過。”
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遠遠只覺得坐在醫(yī)院門口小樹林旁長椅上的人的身影和著裝有些像江向笛。
江向笛忽然很想說話,不知道是因為靳北,還是他再也不想一個人像方才那樣孤獨地坐在這里。
他問:“那還挺巧的,老靳總呢?治療順利嗎?”
“還不錯,司機送他回去了。”靳北沒想到江向笛怎么會突然閑聊起來,側(cè)眸望過去,發(fā)現(xiàn)對方眼睛有些紅,因為方才強光的刺激讓他眼睛流了點淚,睫毛濕漉漉的,是離婚后便沒有見過的柔軟而脆弱的模樣。
甚至看起來很難過。
靳北心一沉,問道:“你的病……很嚴重嗎?”
江向笛搖了搖頭:“不嚴重?!?/p>
靳北垂眸看他,覺得江向笛的狀態(tài)不太對。
路燈昏黃的燈光灑落下來,夜風(fēng)吹過,伴隨著樹林沙沙的聲音,不知道哪兩個人家大晚上的上街遛狗,狗吠聲遠遠傳過來。
江向笛片刻也坐不下去了,他抓住了靳北的手臂,說:“你接我走吧,好不好?”
他的眼里好似落進了一點星光,又似即將熄滅的篝火。
靳北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捏緊,讓江向笛眉頭都皺了皺,靳北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拐跑小妙招g(shù)et
小江的名字是這個: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笛聲和江水總是在一起,而北是個方向,所以取了個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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