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除了觥籌交錯的圓桌文化，“盛域之夜”更多的就是各種峰會，各色展覽。那些游艇展、珠寶展和鐘表展，刑鳴都興味寥寥，唯獨這回虞仲夜帶他來看的戶外畫展，很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畫展辦得很有格調(diào)，無燈光點綴，無場景裝飾，簡簡單單便回歸了藝術(shù)本真。

廖暉是刑鳴見到的第三個一身奢牌、珠光寶氣的男人。

廖暉三十七八，不高但精壯，長相不錯卻并不太合人眼緣。一場簡單低調(diào)的戶外畫展，盛域的總裁親自伴明珠臺臺長的大駕，呼前擁后，張揚一路。反是虞仲夜始終波瀾不驚，仿佛高手出招，未見勝敗，氣勢已掠過眾人。

刑鳴雖與廖暉初次見面，但本能地就對他無甚好感，傳聞里這人除了泡妞不干別的，偶爾心血來潮，還泡漢子。

昨晚上肖原口中的“廖總”，想來就是這位了。

草草聊上幾句，便借口賞畫，溜了。虞仲夜與廖暉就坐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他雖無意偷聽，但兩個男人的對話仍一字不落地傳進他的耳朵里。

“我都請了姐夫多少回了，這破天荒地頭一回，我能不主動，能不殷勤？”

“你們年輕人的地方，老人家就不參合了?！?/p>

“這回怎么又肯賞弟弟這個臉了？”

“臺里一個小孩子，讓他出來見見人?！?/p>

“我剛聽人說你帶了個男孩子過來時，還以為是少艾呢，想說我這當(dāng)舅舅的可想死他了，不知道這么些年沒見，是不是長得更帥了?！?/p>

廖暉就是那類覺得“這年頭誰還看新聞”的人，沒看過《明珠連線》，自然不認(rèn)識那個彼時風(fēng)頭鼎盛的刑主播。而他眼前這個今不如昔的刑鳴賞罷了姚黃魏紫，賞罷了唐宮侍女，正百無聊賴，忽然被一幅名為“萬馬齊喑”的國畫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筋骨健，脈氣足，氣勢如虹，刑鳴望著那幅畫只感心跳如雷，其雄渾蒼勁之感簡直能透出薄薄畫紙，撲面而來。

喑與鳴。

刑宏一直說，這是媒體人的隱喻。

據(jù)唐婉回憶，生刑鳴的時候吃了大苦，在產(chǎn)房里熬了三天三夜，就跟李靖的老婆十年誕下一個哪咤似的，可他生下來偏偏不哭，直到被姥姥一把大蒜抽在了屁股上，才“哇”地一聲，一鳴驚人。

但刑鳴自作聰明地揣測自己父親的本意，萬馬齊喑中，總得有人行歧路，逆大流，在蒙昧與垂死中發(fā)出呼喊，振聾發(fā)聵。

哪像虞少艾，青春少艾，無憂無慮。好福氣的名字。

“我說姐夫，你這個當(dāng)?shù)囊蔡菪模侔⌒∧昙o(jì)就被你扔去國外，你不聞不問倒也罷了，居然連一毛生活費都不給?！?/p>

“學(xué)校里有獎學(xué)金，學(xué)校外還能勤工儉學(xué)，”虞仲夜頓了頓，一臉的平靜無波，“餓不死?！?/p>

“我看你是部隊里那些習(xí)氣改不了，以前你體罰少艾，我一個外人看著都心疼?！?/p>

“棍棒底下出孝子。老話有老話的道理?！?/p>

“少艾該畢業(yè)了吧，我干爹可想死外孫子了……”

說話間廖暉時不時瞥一眼不遠(yuǎn)處的刑鳴。一開始還做賊似的偷偷摸摸，見虞仲夜似全不在意，廖暉索性大大方方地打量起來。他跟審度一個物件似的，越審度越滿意，越滿意越忘乎所以，刑鳴的腿很長，腰很窄，廖暉覺得這樣的腿架在肩膀上會很銷魂，這樣的腰摟在臂彎間會很溫順，他有一陣子沒這么火急火燎地發(fā)過情了，上回撩他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還是一個中傳的大二女生，外形清麗悱怨，態(tài)度若即若離，總而言之，比起那種一眼看上去便欲望過剩的臉，廖暉一直更偏好這一口。

“姐夫，昨晚上的事情我可都聽肖原說了?！绷螘熗跳Q的背影，嘖嘖嘆了兩聲，“你的口味真是越來越刁了?！?/p>

虞仲夜也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笑道：“有那么好么。”

“這話假了吧？”廖暉神態(tài)猥瑣，話也露骨，“不好你還一晚上都只寵他一個？肖原可說了，他連床都沒爬上去?！?/p>

刑鳴背對著說話的兩個男人，但完全能感受到此刻從背后投來的目光，那目光烤得他渾身發(fā)熱，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跳動。

輕喘一口氣，他揉揉太陽穴，垂下眼瞼，想看看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主持人我也見過不少，憑心說都太俗艷，還是咱們明珠臺出來的有氣質(zhì)?！绷螘熒穑膭?，說話也就毫無顧忌，“姐夫，你要真心喜歡弟弟絕對不敢肖想，你若只是隨便玩玩，那就讓給弟弟我，行不行？”

刑鳴的眼睛往“萬馬齊喑”的作者簡介處移動，但突然一陣目眩，明明白白的幾行字莫名變得模糊。

這幅畫的作者是誰？虞仲夜會怎么回答？他心猿意馬。

虞仲夜還沒說話，廖暉迫不及待追問一句：“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庇葜僖剐α?，聲音揚上去，“小刑，你過來。”

廖暉主動替刑鳴拉開了椅子，搭著刑鳴的肩膀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笑得容光煥發(fā)滿臉殷勤——只有發(fā)情的公狗見著母狗，才會這么殷勤。

廖暉的意思是，盛域旗下的藥業(yè)公司正推陳出新，準(zhǔn)備上市一款肝藥，有意冠名明珠臺的節(jié)目，但又懶得參加招商會，所以直接在這兒尋求合作。

“晚上你去我那兒，冠名贊助的事情咱們好好聊聊?！毕扔韬笕?，盛域的廖總?cè)襞錾献约焊信d趣的獵物，向來大方得很。且這一套他的獵物們通常也很買賬，一來二去的，便寬衣相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