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鳴在電腦屏幕前專心致志,聽見雨聲漸漸大了,劈里啪啦的,使得這個夜晚比白天更鬧騰,更亢奮。
他悄悄從屏風后探出一點腦袋,確認虞仲夜仍在書房的另一邊練著字。
見人還在,心里莫名地就很安寧,那點睡意也一掃而空。直到天亮刑鳴都沒闔眼睛,他與虞仲夜隔著屏風共處一室,居然也不跟對方搭一句話。
窗外夜深天黑,窗內(nèi)一燈如豆。比起被這個男人一次次做到高潮,他倒更享受于這樣的夜晚。
整理完最后一份員工資料,刑鳴沖了把冷水澡,下樓去吃早餐。
餐桌上,他擺出虛心求教的姿態(tài),主動聊起了新節(jié)目的策劃案。虞仲夜多數(shù)時間只是聽眾,但偶爾給出一點建議,便能撥云見月,一針見血。
“待人接物之類的我會改,眼下還是得把班子先搭起來,把合適的人選挑出來?!毙跳Q向來不是扭捏的人,既能幡然醒悟,便能從頭再來。他說昨兒熬夜整理臨時工的檔案,發(fā)現(xiàn)好些個都不錯,有才能,有學識,有些還參與過大項目。
虞仲夜看著他:“你說說看?!?/p>
刑鳴按職位劃分報出了幾個名字,虞仲夜基本不持異議,直到那些犄角旮旯里的職位都有了人選,才問:“總制片人打算找誰?”
“我打算自己來。”刑鳴其實心里有個名字,但看了虞仲夜一眼,又把那個名字咽了回去,他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膀,“摸石頭過河,試試吧。”
“不知死活?!庇葜僖剐α耍瑪E手在刑鳴鼻梁上輕刮一下。
菲比又朝兩個男人投去了異樣的眼光,刑鳴巍然不動,已經(jīng)能在這樣的注視下泰然自處。他一面對虞仲夜笑出齊齊整整八顆牙,一面暗夸自己能屈能伸,能方能圓,出息了。
早餐過后,刑鳴便坐著虞仲夜的大奔,一同去往明珠臺。車窗打開著,天高氣爽,一路花香沁人,清風拂面。刑鳴原先心情不錯,但越臨近明珠臺便越感到不自在,嚇退老陳當然是他計劃之中的事情,但凡事有利有弊,他成了媒體圈內(nèi)最為人不齒、也最易遭人誅伐的那一類人……或者直截了當?shù)卣f,那一類賤胚。
也不知道是虞仲夜體察并體諒了他的不自在,還是他本人也不愿意這份奸情大白于天下,還沒到明珠園,虞仲夜突然開口:“這個路口,讓小刑下車?!?/p>
刑鳴悄悄吁出一口氣,麻溜地開門下車,想了想又補一句:“我爸祭日要到了,這幾天都得回去陪陪我媽?!?/p>
雖是菲比口中絕無僅有的被允許在那棟別墅里過夜的人,刑鳴卻沒傻到相信虞仲夜待自己會與別人不同,他至今沒被攆出門,可能不過是虞臺長一時善心大發(fā),但人總得有自知之明。何況吃了這么些悶虧,怕是再鈍的人都會警惕不少。虞仲夜是千年胡椒萬年姜,跟這樣的男人過招不能直來直往,還得懂得適可而止,以退為進。
虞仲夜說“好”,車便開走了。
刑鳴如釋負重,雙手插在兜里,直到黑色大奔完全消失于視野,才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