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仲夜依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刑鳴的靈臺已經暗了。先是瘋狂攻擊,再是拼死反抗,像以弱搏強的武俠人物耗盡最后一口真氣。精疲力盡。
魚死網破。剛剛砸玻璃的時候只有這么一個念頭,但當真鬧到這個份上,一些亂七八糟的考量便一下子全涌過來。
該不該趁著“離職潮”的傳聞鬧得甚囂塵上,也提出辭職?東亞會不會接納他?上視呢?又或者他得另作打算,因為忌憚明珠臺臺長的地位,別的電視媒體應該不會容他。紙媒已經沒落了,自媒體或許是條出路?但他不會也不屑于營銷炒作,公眾號沒申請,微博懶得加V,一年到頭發(fā)不了三五條,粉絲數(shù)還不及經常拍拍照片、剪剪視頻的阮寧。
刑鳴閉上眼睛又睜開,想起死在監(jiān)獄便盆旁的刑宏,眼里忽然淚水涌動。
有些路一旦踏上了就不能回頭。打從開始他就困在這個骯臟又混亂的局里。要想破局,只有孤注一擲于虞臺長的風范氣度,不至于不念往日那點快活,趕盡殺絕。
他的新聞理想還沒熄滅,還想在這行干下去,刑鳴想明白這件事,開始松口討?zhàn)垼骸坝堇蠋?,我仰慕你,尊敬你……你放過我吧?!?/p>
看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則顛三倒四語不成句,他試圖讓對方相信這世上漂亮的男孩子千千萬萬,其中最漂亮的一撥就在明珠臺里,很快,剛畢業(yè)的實習主播會蜂擁而至,他們當中總有那么些想走捷徑的,巴巴地盼著爬上龍床……
虞仲夜豎起血淋淋的手指,放在刑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一大滴血沿著唇縫滲進去,在舌尖上洇開,又腥又甜。
虞仲夜用那只血手撫摸刑鳴的臉,由眉心開始,指尖自上而下地輕輕滑落?;^鼻梁與嘴唇,滑過咽喉與鎖骨,滑過胸膛與小腹。
他在他身上作畫。畫的還是馬。上回是用筆用墨,這回是用手用血。
只是如此被撫摸幾下,刑鳴便感頭暈目眩,心臟開始犯病似的狂跳。他受不了。虞仲夜不過動了動手指,也不是刻意撩撥,但他就是全身發(fā)熱發(fā)癢發(fā)麻,煙熏火燎般難受。
心還在抵抗,身體卻迫不及待地繳械了。
刑鳴無比沮喪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比想象中更渴望與這個男人親近。
虞仲夜半跪在地,將刑鳴拽起來,一手托扶著他的后腦勺,將他抱在懷里。刑鳴一雙手無處安放,分腿坐在虞仲夜前傾著的那條大腿上,陰囊、肛口與凸起的強壯肌肉擦蹭著,只隔著一層薄薄布料。他知道虞仲夜還是想要他,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順從還是抵抗。
像進行一種詭秘的儀式,兩個各自帶著傷的男人靜靜相擁半晌。虞仲夜終于開口了。
嘴唇貼著耳朵,言簡意賅一個字,滾。
刑鳴輕吁一口氣,穿起已經被撕爛了的襯衣和皺成一團的長褲,跌跌撞撞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