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鳴雖不愿意別人這么一廂情愿地著了自己的道，卻也不愿意她這么個如花似玉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著了一個惡魔淫棍的道。

于是他也端著酒杯走過去，回敬廖暉一杯，又順對方的意思，也坐在了那一桌。

刑鳴向衛(wèi)明作自我介紹?？涂蜌鈿狻е?。

“見過。”堂堂的衛(wèi)副局長居然還記得區(qū)區(qū)一個小記者，也笑。

主菜是牛扒，侍者送上餐刀，燈火下銀光閃閃，瞧著很是鋒利。

餐桌上，廖暉問衛(wèi)明，聽說最近你剛剛辦了一個大案子？

“公安部發(fā)布A級通緝令，三年時間流竄多省，實施強奸殺人案32起，受害女性無一生還——還都是你們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毙l(wèi)明的眼神突然變化，兇光畢露，嚇得同桌的幾位美女發(fā)出輕聲驚呼。

“別怕。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衛(wèi)明的口氣很得意，因為這是公安部定性督辦的頭號命案，而兇犯是在他的地盤上落網(wǎng)的?！皬娂榉甘撬蓄愋偷淖锓钢凶铙a臟最卑劣最無恥的，簡直不能算是人，只能算是禽獸?！?/p>

“有種的持刀砍男人，對付女人算什么本事?！焙y表示同意。愛花最是惜花人。傳說這位黑老大情婦無數(shù)，對每個女人都很仗義，也不以姿色取人，哪怕街頭的賣菜大媽摔倒在他跟前，他也會伸手去扶。

刑鳴心不在焉。目光落腳于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美女身上，因出演某部熱門仙俠劇而迅速走紅的小花旦，古裝相當驚艷，現(xiàn)代裝反倒一般，顯得柴瘦柴瘦，皮膚還黃。

娛樂小報成天捕風捉影，一會兒說她是廖暉的正牌女友，一會兒又說她是盛域另一位當家人的姘頭。

美女注意到了刑鳴的目光，立馬回以甜美微笑，露出齊齊整整的前排門牙與嘴角邊一粒小小的虎牙。好看的人與好看的人，天性相吸。

眉來眼去只是一瞬間的事，廖暉卻看見了。他用手指敲了敲紅酒杯的杯沿，邪勾著嘴角，似真似假地對那位美女道：“把你的虎牙拔了，看著蠢相?！?/p>

美女收回投向刑鳴的目光與笑容。識相地閉了嘴，埋下頭。

“我以前也辦過一個強奸案，印象挺深。犯人姓刑，不是開耳邢，是開刀行刑的那個刑?！毙l(wèi)明說到這里煞有介事地停頓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刑鳴，“刑主播，你跟那犯人好像一個姓？”

刑鳴微微起了個笑。也不答話，他自知不能再以目光四處撩撥，只得低頭把玩起餐刀。

伯仁因我而死。那?；⒀劳蓯邸０瘟丝上?。

刑鳴以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刀刃，聽著衛(wèi)副局長繼續(xù)說下去。

“表面上是個為民請命的記者，實際上雞鳴狗盜，什么下三濫的事情都干得出來。”衛(wèi)明哈哈一笑，“后來那個犯人心臟病發(fā)，猝死在監(jiān)獄里了?？伤掀琶χ禎h，竟連尸檢都不做?！?/p>

手指無端端一松，餐巾從指間滑脫，掉在地上。刑鳴根本沒意識到，依然潔癖似的反復拂拭刀刃。用他的掌心。用他的手指。

“聽我在那兒管教的朋友說，那犯人倒下的時候一頭栽進了剛剛用完的便盆里。怎么說，惡人惡報，想想無辜受害的女孩，便會覺得這樣的人死有余辜，怎么都不值得同情。”衛(wèi)副局長輕聲嘆氣，一席話在情在理。

“量刑太輕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對啊，活該去死！”

……

同桌的美女們一個接著一個嚷了起來，像一只只熱鬧的鵪鶉，她們對這種性犯罪者義憤填膺，目光無比鄙夷，口吻無比厭棄。

衛(wèi)副局長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顯然是別有用心。廖暉也仍在等他那個機會。可那個一言不合就砸人腦袋的刑主播從頭到尾都冷靜得反常，他在眾人鄙夷的目光與厭棄的罵聲中落落自處，還帶著一臉蹊蹺卻好看的微笑。

帶柄的德國牛扒刀鋸齒緊密，刀刃鋒利。刑鳴的手藏在餐桌下，手指滑過刀鋒。一下。一下。

滿手的血口子。

他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