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微微往上飛,在宿黎面前緩緩展開。
“吾主親啟,多年未見,別來無恙……”九尾狐的聲音透過信箋一字一句地傳達(dá)到宿黎的耳間,祠堂內(nèi)十分安靜,僅剩下九尾狐認(rèn)真又特別的問候聲,她說到鳳凰神山多年的變化,說到故友閉關(guān)神隱世間,說到兒子有所成就,說到她想念故里…
信箋中未有過多的辭藻,九尾狐卻用她自己的方式表達(dá)了她這些年一切安好,生于無名之森,終于鳳凰神山,唯有遺憾,便是來不及說一聲謝,但她很高興,時日將至,但傳承未斷。
宿黎在祠堂里待了七天,將每一個故人留下的寄語一一看過,仿佛昔日的歡聲笑語依然還在,一聽信箋,便能回想起音容笑貌。他們或生于亂世,或生于平凡,最后壽終正寢離世,給故人留下寄語。
一切都好,勿念。
宿黎走出祠堂時,見到祠堂后邊還有一處新建的祠堂,他剛一走近,見到驚鶴正在里邊添燈。祠堂內(nèi)立著的長明燈寫著他不認(rèn)識的名字,他微微一怔,便聽到離玄聽的聲音。
“這是猙的孫子,驚鶴說他二十年前去東海歷練至今未歸,但長明燈安好,應(yīng)是另有機(jī)緣?!彪x玄聽又走前一步,給宿黎解釋道:“這是梨花妖的孫媳,是人族,如今是青峰山莊的一位掌事……”
“佑佑的小兒子,好像已經(jīng)是妖族的大宗師…”
宿黎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來過一次?!?/p>
離玄聽給宿黎介紹著新祠堂,而宿黎停在原地,見這滿屋的長明燈,好像明白九尾狐信箋中所說的傳承未斷是何意味。
時間真的久了。
“前院的房子都留著,他們在外游歷回來就來小住,偶爾會很熱鬧?!标愺@鶴添完燈擦了擦手,“等回去我給您拿一份族譜,所有人都記著……下次來,我們能認(rèn)認(rèn)人?!?/p>
雖非同族,卻親似同族。
時間靜悄悄走了,故人們或許輪回再世。
若有緣分,便還能再見一面。
陳驚鶴一回到族地便有忙不完的事,宿黎在后山小住了幾日,等離開時還有些依依不舍。
離玄聽擁他,柔聲道:“我們以后可以回來常住,帶上爸媽他們,后山的樹屋或許該擴(kuò)建……我先前出差見到一棵古老的梧桐樹,到時候便可栽種在后山?!?/p>
“我那樹屋太小了。”宿黎道:“住不下人,樹下天池邊可以建個別院。到時候再與妖族盟主打個商量,我想造一個傳送陣,在息靈山那邊便可推開鳳凰神山的門…”
妖界沒有寒暑,到時候帶家人去度假。
離玄聽?wèi)?yīng)承道:“到時候我去跟他說?!?/p>
宿黎問:“他會答應(yīng)嗎?”
離玄聽回答:“我會讓他答應(yīng)?!?/p>
宿黎稍稍握著離玄聽的手:“我還想要一個新窩,龍鱗做的……”
回答他是離玄聽的吻,吻在他的手指上,又啃了幾下指骨,“那先欠著。”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jīng)走到前院山門,與掃地傀儡道了聲別,轉(zhuǎn)身下了臺階。
傴僂著身的老者依舊掃著地,只是這次聽到聲音,他抬起了頭,渾濁的眼底似乎略過幾絲清明,他蒼老的聲音響起:“鳳凰大人,要走了嗎?”
宿黎突然回頭,對上老者的目光,他回想起年幼的佑佑坐在山門前,稚嫩的聲音問他:鳳凰大人,您又要帶玄聽去游歷嗎?
當(dāng)時他怎么回的?他說好啊,等你長大也能往人間游歷。
“是,要走了?!彼蘩枵J(rèn)真地回道。
老者微微笑著,聲音蒼老卻十分認(rèn)真,與當(dāng)年山門前小妖的聲音漸漸重疊在一起,“那要早點(diǎn)回來。”
宿黎笑著應(yīng)道:“會的,你放心。”
此路下山,往人間去。
少年入人世,?;毓?。